那时候,外公已经搬在了街上,外公也赶到了现场。三外公和大舅舅赶到现场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和我小姨夫开车把我这位弟弟送到了县医院。
后来一次我在家的时候,大舅舅和母亲谈话。看着我说:“你家儿子还好,我家儿子不争气,不听话。”母亲说:“只要人好着就行了,你看上次车祸多害怕人。”大舅舅:“上次多亏了你们。”
从那以后,母亲就不让我骑摩托车。每当我坐在摩托车上,母亲老远就开始骂。“想死老子可以帮你,用不着自己行死。”
和外公借的钱到现在都没有还,或者说,只还了一半,还了两万,还剩下两万,这两万也不是还的现钱,而是外公每次都从我家拿货,拿完货以后就记在一个小账本上面,从小账本中知道了已经还了两万。我有一次说:“妈,有钱就给我外公家把钱还了,让我外婆整天说,能把人麻烦死。”母亲说:“树都是我和你爸种的,他们白得钱。我想借点钱还不行?”又说:“还是一定给他还,就是不一下还完,一下子全还给他,想得美,恶心也要恶心他一阵子。”那时候井场刚来,外公刚把分给我家的地要走。母亲也正在生气,于是就一直恶心到现在。
我着急着让母亲给外公还钱是因为我每次去外婆家的时候外婆都会同我提起这笔钱的事情。
我们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但是我还是喜欢回到原来住的地方。有时候是去看一下熟悉的山,有时候是去看一下那条熟悉的河流。
这条河流,当时我年轻的母亲总是喜欢在这里洗衣服,她洗衣服的时候,我就用铁锹在她洗衣服的下边用土聚一条河流耍水。
八外婆还在这里住的时候也在这里洗衣服,就在那大石头窝里面,她每次洗衣服的时候要用差不多一袋洗衣粉,外婆回家说:“一百斤洗衣粉也洗不尽她身上的骚味。”她也当着我的面尿尿,我爬下看,只看见黑黑的,她说:“你能懂个球。”
后来我家在乡里面有了地方,地面是用水泥造的,很光滑,母亲说:“以后可以放在上边洗衣服。”
我们搬家的第一周我回去的时候,外婆说:“进城了还回来看我们这些乡下人干啥?”我第一次回去的时候给外公带了一包小桔烟。给外婆带了一包针。这些是我从家里边偷出来的。有时候,我去外婆家的时候,从家里边偷东西,母亲就在我旁边看着,也不说话。
临行前,外婆做饭,用汽油打火机,打火机总是打不着。我也试着打了,砂轮磨得我手疼,总是打不着。
第二周回去,我依旧给外公带了一包烟,给外婆带了两个打火机。是烧气的那种打火机。闲谈中,外婆和我聊母亲,问我母亲的一些日常生活,最后又说:“那种婊子,死了才好。”
我当时甚至同意外婆的这种看法。母亲与那人认识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搬家,那时候我们还在山里边住。
母亲每次赶集的时候都要同那人见一面。那人骑一辆飞鸽牌自行车。每次回家的时候,那人都要用自行车把我带着,路上同母亲说话。母亲对我说:“腿放好,小心夹着。”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假的关心我。
我心里想,让自行车轮子的辐条把我腿夹断才好,那样,父亲就可以知道了,父亲就会杀了那个男人。
舅舅说:“你爸爸打架一定很厉害。你爸爸跑起来头发会动,跑起来头发会动的人打架一定厉害。”我相信了舅舅的话。因为父亲也对我说过,有一次赶集的时候,我们家骡子身上的鞍子被人偷走了,他最后找到了这个人,冲上去打了两拳,一把夺回了鞍子。我问父亲:“那他还手了没有?”父亲说:“他驴日的敢,敢还手我就打死他。”这个舅舅比我大两岁,他在街上念书的时候,我才三年级,他对我说:“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每当我坐在自行车上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父亲这个时候在,那该多好,那么这个人就别想活了。可是父亲永远不在。
有的时候我故意把腿往自行车里面缩,为的就是能让自行车把我的腿夹断,可是由于个子小,总是够不着。
外婆也知道了这件事,于是每当我去她家的时候,她就开始用各种各样的话来骂我的母亲。我就坐在炕上听着。
有时候,听烦了外婆说的话,我也会拉着驴去山里面,路上,我问驴:“驴,你知道吗?我十岁了,你也十岁了。”又问:“驴,我想哭,你知道吗?”驴用鼻子:“突……突……突……”算是给我的回答。
母亲同外公借了钱以后,我再去外婆家,又是另一番景象,有一次,四姨娘让我替她买一点东西,问外婆要钱,外婆说:“钱都让那个婊子拿去了,你要钱,问那个婊子要去。”她说的,自然就是我的母亲。
后来,我每次回去,她都要将借钱的事情提一次,终于我感到麻烦了。于是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但是第二个周,又一次走上了这条熟悉的路。
我连着几个周没去外婆家,那次,我是真的决定不去了,那次离开的时候我是留着眼泪离开的。
小姨娘和妹妹一块儿在乡里面小学上学,母亲说,不用小姨娘上灶了,就让和我妹妹一块儿住在我家。外公在一次领粮的时候给了我家两袋白面,两袋大米。回去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外婆,说:“我给了他们两袋米,两袋面,孩子一直住在他们家。”,外公家第一年领了十四袋面,十四袋米回家,没吃完,起了虫,很大一部分都喂猪了。
外婆当时没说啥,后来我回去的时候问我:“你外公给了你家两袋米,两袋面你知道不?”我说:“不知道。”外公给米面的时候我并不在家。
外婆又说:“你也一直在我家吃饭,怎么不给米面?”我当时没在意。外婆又说:“一个岁娃娃,哪能吃的了那么多的米面?”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菜洋芋,馒头。那天,馒头特别白,特别甜。不像我的母亲,蒸出来的馒头总是有一股酸味。
母亲蒸出来的馒头总是带着一股酸味,每当这个时候,妹妹就会哭着,拿着馒头,端着菜,说:“妈,你蒸的馒头咋又是酸的?”母亲就会说:“快吃,饿死你才好。”妹妹:“我不吃了。”母亲:“不吃以后都不要吃,饿死算了,”妹妹就含着泪吃馒头。我则是直接把馒头扔了。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说:“遭年尘。现世报。”
那天,我吃了两个大馒头,吃了两碗白菜。妹妹和小姨娘也吃的特别多。妹妹总是在放学的时候不怎么喜欢回到这个地方。外婆就说:“外甥是狗,吃了就走。”又说:“养了一只白眼狼。”又说:“黄眼睛的人不认亲。”又说:“长大了又是一个婊子。”
吃饱了,我正在和米汤的时候,外婆说:“一天就知道吃,这么能吃!屁事不干。”又说:“吃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一年能吃我家多少。”又说:“家里米面迟早要让这个大肚子吃完。”
我忍着泪水走到墙角,手伸向嗓子眼,把吃进去的饭全吐了出来,板凳就爬在我身边。
我对它说:“走,板凳,和我走走。”我又一次来到了大杏树底下,望着远方,板凳就蹲在我的旁边,我不知道他听懂我说的话了没有。
和板凳说话的时候,或者是和驴说话的时候,我总是不喜欢看它们的眼睛。而是用眼睛望着远方。后来,和人说话,我也总是不习惯看他们的眼睛,而是用眼睛盯着远方。
高中的时候,和一个女孩子谈恋爱,和她爬在教室外边的栏杆上说话的时候,我也不看她的眼睛,而是看着校门口的那个升华雕塑。
她有一次对我说:“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我说:“我听着呢,你说。”她:“那你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我:“你问我喜欢什么颜色,我喜欢黑色。”她说:“黑色代表神秘,我怎么没发现你神秘?”我:“我的人生丰富着呢,有机会你慢慢发掘。”
她说:“以后和人说话的时候要看人家的眼睛,代表尊重人家。”又说:“让你别抽烟了,一身的死烟味。”这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女孩儿,不喜欢我抽烟,又特别喜欢我抽烟时候的样子。我问她,你喜欢看我抽烟时候的样子,那么我怎么戒烟,她说,把烟叼在嘴上,不点火不就行了。
后来,这段感情还是因为很多事情告吹了,分手时,她和我都一度想过自杀。她说:“我如果从最高的楼层跳下去,会不会在落地的时候看到你?”我说:“你准备在哪里跳?咱俩一块儿。”她说:“谁说要和你死在一起了,你这个骗子。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