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个少年不见了。”
“嗯?”青武城城主纪风眉头一皱,有些无奈。
“嗯,知道了。”
“是。”侍卫看着城主大人没有别的吩咐。
“我下去了,大人。”
纪风没有回答,待侍卫下去了之后,才抬起处理公文的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昏暗,黝黑。今天的夜晚和昨天很不一样,总归还是要他自己去确定了他才相信。
在一片一片黯淡而荒芜的夜空下,晚风呼呼的从地面上冲刷而过,明明是夏日的季节,却是让人感到好生寒冷。
苏凉苏醒过来的时候,懵懵懂懂,不敢置信。恍恍惚惚的一下午都不在状态,终于在关闭城门的前一刻,下定决心,不亲眼目睹不足为证。
由于赵恬恬和赵碌、齐浩还没有醒过来,苏凉只得自己一个人去探证事实到底如何。
夜色凉如水,苏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脸色越来越平静,越来越不安。沿着记忆的路线向家里走着,却是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原来视线所及,竟是一片荒原。
到处都是路,到处都不是路。来的时候,路上稀疏的人家,和树木植被,此刻皆是空无。苏凉的内心很不安,心跳的很快,越来越快。
终于眼前看到了熟悉的事物,青盲山,不过此刻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曾经的迹象。满山荒芜,光秃秃的。
得到自己的坐标,苏凉终于坚持不住,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一路而来,苏凉的眼里看到的皆是废墟,说是废墟也不完全正确,应该说是平原和山丘,没有丝毫生迹。仿佛一个战后遗迹一般遗世独立,无法知道它是怎么形成的,却是赤·裸·裸的表明它的罪孽。
旁人无法知晓这中间到底有多少血、有多少痛。
苏凉在旧屋子的遗址附近走过来走过去,感觉浑身发凉,心脏已经痛的没有知觉,苏凉站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
嘴唇发白,目光平静,在眸子深处有着仇恨在波动,更多的是恐惧、无助,惊怕,悲痛,无法言说的情绪在眼底流动。
这里是练武场,闫师经常站在这里教训不听话的小伙伴:“就你们这样,基本功都练不好,怎么在未来通过你们心仪的学院的测试。一切强大的功法都是需要强悍的基本功,就你们这样,什么功法到你们手里能发挥出强悍的实力。啊!”
耳边还隐隐传来闫师的训斥与责骂。此刻听来却是这样的亲切。
这里是赵汉、赵辙、赵赧等几个人偷奸耍滑、打屁睡觉的地方。
这个是赵碌家,这个齐浩家,这个镇长的家,这个是……
这里,这里是恬恬家。可是一切都没了,什么都看不见了:“爷爷,我说过的,要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不见了。”
苏凉跪在一处荒地上,摸着地上的土粒,泪水势如破竹的倾泻而下。
“爷爷,爷爷。您抛下我一个人让我怎么办。”
泪水模糊了他的脸,哽咽了他的喉,声音沙哑,颤抖的就要发不出声音。
“您从小收养了我,我无父无母,只有你这一个亲人,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声音渐渐虚弱,终于还是说不出话来。
天色阴暗,风声渐起。整个天地间只有一个恍若心死的少年郎哀恸的声音响着,和风和着。
一夜悄然而过,当天际泛出一抹红光的时候,苏凉此刻正躺在一个坟墓前,那是他一夜的辛劳。
苏凉爷爷的墓。
北河镇的墓。
没有遗体在里面,有的只是苏凉找到的残渣和一些染着血的铄石土粒。
苏凉就在原来的北河镇出口的位置挖了好多的坟墓:一些墓是单独一个人的,只有一个是特别显眼的,墓碑上面写的北河镇无辜死去之人,北河镇苟活之后人苏凉立。
在这一个所有人的墓碑旁边是苏凉爷爷的墓碑,苏凉在一夜里几乎都是忙碌着,在弄完了之后,躺在这个墓旁边,就感觉好像爷爷还没有离开,自己还是躺在爷爷身边一样。
苏凉很疲惫,很想睡觉。
苏凉心很慌,很累。感觉整个世界一片的冰凉,曾经温暖的北河镇现在一片荒芜,曾经热闹的青武城现在一片恐慌,这到底是遭了什么人的毒手。
苏凉半睁半闭着眼睛,任凭早上的风吹在脸上,温暖的阳光洒下来,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这里的天好蓝,这里的云好白,这里的风也好轻。远处的神武河的河水很平静,与河水接连的青盲山是灰蒙蒙的,阳光落在山上面有点点滴滴的绿色开始泛出。
苏凉闭上眼睛休息。
山上的植被开始发出新芽,可是逝去的人们如今又在哪儿。
日上三更的时候,苏凉来到曾经自己曾经练习使剑的地方,那个瀑布边。
他找到了他的那把无名铁剑,在一块巨石后面,铁剑的剑鞘有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不过苏凉没有注意到。
因为他在铁剑的旁边看到了一只小狐狸,很小很可爱的一只纯白色的狐狸。
苏凉自己因为临去青武城之前的那天晚上,自己突然想出来练习的剑法,后来因为台湾就把剑放在这块巨石后面没有带回家。不过也多亏如此,苏凉总算是还拥有了一件属于自己在北河镇的回忆的事物。
在苏凉捡起铁剑的时候,这只小狐狸不安、警惕的叫着,对着苏凉张牙舞爪,不过好像是因为很虚弱的样子,仅仅是支起身子叫了两声,便又不堪重负的倒了下去。
虽然倒下去了,但是小狐狸还是很警惕的等着苏凉,圆圆的小眼睛带着满满的警告与敌意。
苏凉看着这只小狐狸:面颊狭小,吻部尖尖的,稼后部生长毛,脚底部也有密密麻麻的毛。通体雪白,长长的白色尾巴绕在小脑袋下面,把自己围成一个圆,目光警示的看着苏凉,又好像是在看着苏凉的铁剑,并且吱吱呀呀的叫着。
苏凉把铁剑放下,示意自己没有什么恶意,并且从旁边的河里捧来了些水到小狐狸的旁边。
小狐狸警惕的看了看苏凉,和苏凉对视了一会。苏凉很坦然的看着小狐狸,眼睛里是关心与好奇,却没有什么敌意。而后小狐狸低下头喝着苏凉手里的水。不消片刻,苏凉感觉手心有些痒痒的,原来是小狐狸喝干净了苏凉手心的水,在舔着苏凉的手心。
苏凉仍然好奇的看着小狐狸。
他不知道小狐狸哪来的,虽然刚刚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现在却是有些不太对劲了。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乌有了,连着房屋与生机都一干二净,为什么这只几个月大的小狐狸却是没有什么事的样子。
苏凉明显的知道这只小狐狸有些不一样。与此同时,小狐狸也同样又在看着苏凉,目光里虽然不怎么有好,但此时已是没有了那么多的敌意,只是看着这个人在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小狐狸只好吱吱的叫了几声。苏凉回过神来,看着小狐狸看着自己渴望的眼神,苏凉顿时懂了。
复又去河边再次多捧了些水来,可是小狐狸只是看了一样,然后又是吱吱的叫着。
苏凉一时不知所以了,不喝水你又叫,到底什么意思啊。苏凉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很是费解。
小狐狸继续对苏凉吱吱的叫着,见苏凉不会为所动,很是委屈。
苏凉看着小狐狸的目光感觉很是不安,突然间一个人很委屈的看着你,明明几分钟之前还是很敌视你,更重要的是那还不是一个人,还是一只小动物。
苏凉感觉自己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想了一会儿,苏凉还是没有弄清楚小狐狸什么意思,看看天空,太阳已正正的挂在头顶了,苏凉想着也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毕竟自己从昨天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过了,这一下子突然饿的就很厉害。
正想吃点什么的苏凉突然脑子一亮,看着小狐狸。
不会是这个小家伙是饿了吧,应该是的吧?肯定是的!
苏凉刚刚想高兴一下,就又犯愁了,可是这个小狐狸吃点什么呢。哎,头疼,算了,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吧。
苏凉来到河边弄了两条鱼上来,神武河毕竟是活水,大前天夜里的那件祸事自然是殃及池鱼了,不过也都是随着流水而去了,此刻河里的还是有着很多的新鲜的鱼儿的。毕竟是这里是浅水域。
苏凉拿着两条鱼来到这块巨石边,把两条鱼放在巨石上,而后把自己铁剑拔了出来。小狐狸不安的叫了两声,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苏凉也就没有搭理它,自顾自的拿起一条鱼儿清理鱼鳞。
不一会儿,收拾好这一条鱼儿,在拿另外一条的时候,却是发现那一条不见了,四处看看都没有,苏凉感到很是奇怪。
刚想给小狐狸吐槽下,却是发现小狐狸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另外一条鱼儿,苏凉很无奈,原来你吃鱼儿,不早说。
苏凉对小狐狸连说带加手语表示这只鱼儿不给它吃,小狐狸似乎是听懂了苏凉的话,很是委屈的看着苏凉,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在配上伏在身前的两只小爪子,很是可爱。
但是苏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小狐狸,并且掏出了打火石,收拾一下,烤起了鱼儿来。很小的小狐狸好像很怕火焰,当苏凉一点燃火焰的时候,小狐狸就退后了几步。
苏凉看了看小狐狸,原来不过是普通的狐狸啊,因为普通的兽类基本上都怕火,而妖兽,灵兽则不尽然。
苏凉放下心了,不过又很疑惑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凉看了看烤架上正在烤着的鱼,然后对小狐狸说。
“你等着,我再给你弄几条来。”
不一会儿,苏凉又弄来了三条鱼。自己清理一条,继续放在架子上烧烤,另外的两条都给了小狐狸,本来不开心的小狐狸一下就高兴了,而高兴的表达是什么呢,就是他尖锐的叫了两声,声音在青盲山不断的回响,苏凉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嗡的一下失聪了。
小狐狸又吃了一条半的鱼,才吃饱。而后摸着自己的小肚皮,开心的笑着。苏凉把手放在小狐狸的脑袋上,见小狐狸没有什么反应,才开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小狐狸一副享受的样子,微微的眯着眼。
只是小狐狸看着苏凉吃的很香的样子,馋馋的吞了吞口水,然后看了看苏凉手里的鱼,又看了看自己小肚子,才又一副不甘心躺在苏凉的腿上。
苏凉看着小狐狸人性化调皮的样子,几日来悲痛欲绝的情绪总算是稍微减轻了一点,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