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了。御花园清芷台重新变作往日的宁静,只是美好的秋色沾染了许多血腥之气,到处都是被砸倒踩歪、呲牙凑热闹的秋菊花。
夜幕深沉。
再瞧不出什么明黄嫩绿、紫娇白纯。硕大的朵朵花头看上去黑黝黝的,像是一个个心怀鬼胎的探子,摇摆不定。
云琯寻块略干净的地方坐下,凝神入息修炼。蓉妃追逐碧玉弄出那样大的动静,血月都引了出来,八成是得手了。师父言,鬼魂不同于修仙者,是不能自爆的。那样炫目的光亮,剧烈的声响,到底是什么造成的?碧玉还能不能撑得住?
清妃在旁陪着云琯,见她入定,轻轻展眉,布出一个结界。清妃仙身已废,但这十年来皇上替她搜罗了不少帮助吸纳灵气的物件,加之原本深厚的筑基二层巅峰的修为,她恢复到炼气期二层不足为怪。待到他回来了,她再离开罢。
仿佛过了许久。
云琯脑海中响起师父拓跋昂大梦如醒一般,困困的呢喃:“徒儿,你又搅师父清梦。快进来,让师父打屁屁。”
“……”云琯灵力一滞,差点岔了气。这不靠谱的师父自从尝试打不开法阵后,那一身无敌王霸之气中再难掩他的迷离,成日除了睡觉便是睡觉,经历蓉妃的纹龙流盉那回,睡得更是厉害。这会儿,终于是醒了啊。
云琯神识欣喜地奔入金铃,没遇任何阻碍便直接来到蓝天碧湖之侧。
美仙男拓跋昂斜倚在一块不知何时出现的白悠悠的大石上,魅惑的桃花眼倦倦地垂着,浓密的睫毛不时努力张开一霎,邪眉轻颓,一眼眼看来,说不出的幽怨。
“拜见师父,”云琯垂首偷偷瞥看师父,见那魅人心魄的一主电眼飒飒,不由一激灵赶忙撇开眼睛去。“徒儿有急事贸然打扰,望师父原谅。”
师父不言语,云琯只得再次偷眼瞧去。美男眸光莹莹,红唇涟涟,道不尽的欲语还休。
“师父,徒儿……额,”云琯忽地秒懂了拓跋昂的企图,亲昵地靠近美男的脚步,毫不犹豫地退回去,屁屁离他默默伸出来的亲昵的手掌两丈远,无视其阴谋几欲得逞的失望幽怨,俯首道:“师父,徒儿被人下了小五行禁魂术的禁制,无法解开。情况十万火急,还望师父援手!”
“什么?过来让为师看看?”拓跋昂邪眉挑起,白藕般的手臂扬了出来,惊讶地摇摆。
“师父,我身上沾了许多外面的脏东西,您仙姿袅袅,我就不过去污了您的仙服了。”云琯坚持挪远一些,“您是婴变上仙,就不要取乐徒儿啦。”
“那你离近些可好?师父这姿势舒服的很,不方便起身。”拓跋昂苹果肌耸起,大咧咧地笑道。
“……”云琯走近,睨着拓跋昂纤长的白玉手指勾勾画画。
“老夫当是什么呢?什么小五行禁魂术,叫的那般高端无人性。害老夫还以为是上古摄魂宗的秘密禁制。原来就是个普通大路货嘛。”拓跋昂潇洒地昂首,看都不屑于再看一眼。
“师父解开它很容易?”
“那是。像这种没品的地摊货,我有一万种方法在一息之内解开!分分钟一根手指头搞定。”拓跋昂挥挥衣袖,全然一副丰神俊朗的高人形象。
云琯高悬着的心迅速平稳着陆,圆圆的眼睛尽是可爱的希夷,菱形红唇噘起,喜滋滋地求道:“那师父可否助徒儿解开此禁制?”
“这……”
“唔?”
“师父前一阵为解金铃法阵,大大消耗了灵力。你的禁制,为师是心有余而力……”拓跋昂不好意思地打个马虎眼,转而斗志昂扬地道,“徒儿,你身为为师之徒,必要知晓为师做人的箴言便是‘自力更生,竭全力而不费人’,可懂?”
“哦。”云琯耷下喜悦的眉梢。
“你身为为师之徒,自然也要自力谋生,遇事自己解决先。”
“嗯。”云琯扁起嘴,心中有些颓唐。叹气这货果然是根软塌塌的腿毛啊!靠不上这不靠谱的老男人,可禁制神马的,她是真的不会解!
“徒儿,嗳,乖徒儿不要走神。为师虽言语残酷,可在我们修仙界便是如此。遇事必须首先依仗自己,莫要妄想旁人相助,方能在残酷的世道中走远!”拓跋昂谆谆教导。
“是。”云琯明白师父说的大道理,可想到丹田上那些黑东西,口中依然酸楚。
“嗳,师父歪楼了。”徒儿来求助,师父不但一毛不拔还大大训诫一通。拓跋昂见云琯泪水都要沁了出来,委屈地昂着头不要眼泪落下,忽地意识到不妥,挠挠头,连忙哄道:“说起禁制,相比为师相救,授汝以鱼,不如授汝以渔……嗳,为师不打诳语,为师这里有一套上三天禁制解析术。哈哈,这可是一套神术法,老夫横走天下数千年,就没有它解不开的禁制!哈哈,这东西还是老夫杀了一个无名散修所得。他一个小小结丹,竟破了我精心设置的禁制。事情虽小,老夫却慧眼识珠,一眼瞧出他有异宝,自然是……”
瞥看云琯并没有听他侃侃而谈的欲望,拓跋昂空中虚点一指,凭空取出一册玉简殷切地递来,“这术徒儿好生修习。它虽能解天下禁制,可施展开来,却与你的仙力魂力的等级相匹配。你的灵力魂力愈强,它便能解开愈强大的禁制。你的灵力魂力不足,那它便不堪大用。如今,待你的灵力稍稍提升,不到炼气二层,便可用其破开那粗劣不堪的小五行禁魂术了。”
“谢谢师父。”云琯抹抹眼睛,开心地咧嘴拜谢。有救便好,她从来所需不多。
云琯走后,金铃内瞬间复原为混沌天地,不见了蓝天碧湖。
拓跋昂面色灰白地向后倒去,气息几不可闻。身后的大石化为风华绝世的人形,托住拓跋昂的身躯,荧荧乌发流泄满地。
“你这是何苦?上次用不多的魂力助那丫头渡劫,你已是虚弱之至,须得沉睡休憩。怎可又为了她苏醒,还撑着布这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