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白日,黄墙红瓦。一处宫格的西角房中传出几声轻柔的嘤咛。一只白嫩嫩的手臂自床沿伸了出来。
云琯,二十一世纪米大虫一枚,这会子躺倒在一张漆红雕花的床上辗转醒来,惯常地闭目哼唧了几声。
又是一夜无梦。
舒坦。
耳边的发丝香香软软,昨儿的泡泡浴忒得舒爽,全身的毛孔都大大地张开了笑脸,灵魂滋润地畅快震颤,美滋滋地一遍遍叫嚣道:
“爽爆了哇!终于搞定了梦寐以求的学校,风雨过后见彩虹,从此考试是路人呐,嘎嘎。美男们,洗白白等好了,姐们儿这就来了喔!”
摸着身下的软被,云琯抿着羞涩的唇角笑了,盖着眼皮子的眼珠子可见的滚了几滚。
“儿子,啊,乖儿子,你还活着?”
一双颤栗的大手把在云琯的肩膀上,用力地摇晃个不停,“乖儿子,呜呜,乖儿子,快睁开眼,看看你老爹,杂家不经吓。”
几滴老泪滴在脸上,云琯忙不迭地扯着依旧沉重的眼皮子,张开了眼睛。老妈玩大发了!平时她赖床,这位老娘子顶多耐着性子拖死狗一样,拉着胳膊抱着腿往床下拽。
啥时候玩上苦情戏了!
那倾洒的几滴泪珠,冲刷的可是好几十块大洋的眼霜,损耗的可是老娘子熠熠生辉的双眸啊。
“哇,好皴的一张脸。”
抬眼间,云琯蓦然迎上一张红着眼眶眶的白胖大饼脸,全然不见老妈鸭蛋小脸的风姿。
这么水肿,倒是要闹哪样啊!
“乖儿子,你没事便好,真真吓死杂家了,呜呜。”泪人儿伏在云琯身前,泪滴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唔……”云琯听他叫着杂家,只道是老娘宫廷剧看上了瘾。这会儿手指给人捏得忒疼了,胸口也压得紧,只得喘着大气,用力将垂首啜泣的人儿推开。
眼前的人泪光闪烁,无语凝咽,深情款款。
云琯忽地心中大惊,他不是老娘子!
尽管面无寸须,肤质细腻,发髻乌黑,可这人,这人分明是个男人啊!看那喉结上下滚动,手指粗大有力,魁梧的身躯抵得上两位老娘子了。现实版狼外婆?老娘子呢?
云琯挺身一跃,企图翻身下床。没想着竟身轻如燕,一眨眼飘了几米远。一头撞在南墙上,眼冒金星地贴着墙壁滑溜下来。
“乖儿子,没事吧,可摔疼了?”“狼外婆”一纵身,将云琯又捞回了床上,抚平她胸前的衣襟,平放下来。
云琯惊恐地瞪着他,这货有功夫,真功夫。
“孩子,苦了你了。”老狼疼惜地抚摸着云琯的脸庞,大大的手掌肆无忌惮地四处游走。
云琯举起双手双脚起劲地抵挡。男女授受不亲,老男人青天白日吃她豆腐,再吃下去,她就要变豆腐渣了。
“臭……”
“玄公公,您可在?宜妃娘娘传您伺候。”云琯“流氓”二字还未出口,只听外面有个小公公轻声唤道。
“乖儿子,好生待着,莫要出声。”狼外婆拉过被子,细心地替云琯掖好被角。
“莫怕,有爹爹在,定不会让你再出事。莫要再逃,爹爹保你平安。”狼外婆叮咛了几句,几步闪出房间。
云琯脑海里一阵混乱,暗付:“作梦,定是在作梦。那白面公公倒是言之凿凿,可她小云子岂是吓大的,就这样乖乖地认妄为真了?”
不过说来,这梦做得竟很仔细。
滚动着眼珠子四下里瞧去。但见床顶子罩着一方兰锦,四周笼着质地上乘的锦棉,床帘紧闭,将她严密地罩在床内。脖颈下方枕着一方薄锦,再下方是一块红木。定睛一瞧,整个床都是红木打造的,支柱圆润,床体宽阔,雕花精致。
轻飘飘地跳下床去,捻着手指将桌子、椅子、鼻烟壶、茶杯茶盏、壁画、纸张、砚台一一摸过,绝对的古色古香,天然无高仿。
接着,云琯又蹬着双腿爬上屋顶了,在屋梁之上上蹿下跳地来回摩挲。
“乖儿子,怎么上了房顶?身子好全了?”狼外婆公干回来,仰着白生生的大脸蛋子叫嚷。
听到他尖细的男中音,云琯差点一头栽倒下来。梦里的地头蛇又来了,搞定他先。
堪堪稳住身形,云琯冲着玄公公摆摆手,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玄公公,你去忙吧。我自己转转就好。”
“乖儿子,是在生爹爹的气?”
下一秒钟,云琯周身环抱在玄公公宽厚的胸怀中,一同坐在了床边,无比暧昧的姿势。
“玄公公,你说哪里话啊。”云琯推搡着玄公公,扭着脸躲开他喷洒出的热气。“我没事,自己转转,呵呵,自己转转就好。”
“乖儿子定是怪爹爹没有将你保护好。”玄公公眼圈又红了起来,“孩子,爹爹发誓,此生定会护你周全,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公公,你……哎,手往哪放呢?”云琯云里雾里地听着玄公公信誓旦旦,忽觉胸前多出一只咸猪手,极不安分地略略按了一按。
云琯瞬间红了脸蛋,慌不迭手地拍打开那肉爪,掩着胸襟奋力跳将出去。一拍之下,却是愣了过去。
咦,胸呢?
她原本引以为傲的硕大胸器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竟是坦荡荡的一马平川。不仅如此,衣袖下的手臂汗毛林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居然喉头涌动。
变,变身了?梦老大,给她换了个男身?
云琯一时慌了手脚,满屋子乱窜到处找地儿瞧影子。小萌女换了男身啊,天。任谁能转得过弯来!
“乖儿子……”眼见着云琯瞬时狂化,玄公公怔了怔,片刻间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其揽到怀中,胸口满满的都是心疼。
“呀。”
云琯在玄公公晶晶亮的眸子中看到了她光辉灿烂的新形象,毫不犹豫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