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苏大夫往日开药,也是嘱咐我要多吃清淡的。”张老爷缓缓点头,看向苏哲道:“那这留香子和苁蓉片就是替代杜仲的了,这方子可对?”
“正是对症,只是药性不如杜仲深,怕是会慢上几日。”苏哲点头,苏林在旁就露出笑容,道:“既然父亲也说我药方对症,那就用我开的药方如何?张老爷做生意,纵然是控制饮食,然而若是应酬起来,怕是还是免不了饮酒的……”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露出后知后觉的神色,羞赧道:“女儿多言了,还请父亲勿怪。女儿第一次开药方,就得父亲和张老爷赞同,心中一时得意忘形……”说着神色委屈,眼睛眨一眨就悄然湿润了。
苏哲见她这般自然是心疼,半响才道:“你这药方确实无误,反而比为父想得更为周道。只是见效慢些罢了,你只想这张老爷平日里应酬,怎么不想着他病好了再应酬也不急?”
苏林心中大急,本想着利用开药方的机会说服张老爷和苏哲用她这药方的,此时看来怕是不成。
她点头,带着难掩的失落应道:“女儿知道了。”说着她目光微转落在了案桌之上摆放的落英紫莎之上,神色微微一动,半响才装作好奇问:“这花这般漂亮,香气浓郁,我却从未见过?可是西域新传来的什么奇花?”
“这花叫做落英紫莎,正是西域传来的。苏姑娘倒是好眼神呢,不止看病有一手,这看花也是不错的。”张老爷心情颇好,随口应了一句。一旁苏哲用眼神阻止苏林多言,苏林却装作没看到,微微皱眉看向张老爷,“我听人说,西域的花多数美艳,就这般猜测了一番。只是也听人说,西域的花草与我中土不多,多数有毒,纵然有些无毒,却也会跟其他花草、药材相冲。”
苏林说着露出笑容,“虽然只是小节,然而我想着张老爷病了,还是多多注意些的好。这些艳丽、香味浓郁的花草,还是不要摆放在屋中、院中的好。”
“林林!”苏哲皱眉,“你懂什么花草,乱说话!”他说着转头看向张老爷,“小女不懂规矩,还请张老爷见谅。”
张老爷却是摆手,笑着道:“无妨无妨,这花我也觉得太过于艳丽了,不太适合摆在我这个大老爷们的屋院之中。如今苏姑娘一提,我倒是觉得这香味也太浓郁了些,许是这几日伤风,鼻子不透气这才没察觉了。”
“难不成这话是张老爷病了之后才送来的,这么浓郁的香味,张老爷竟然没觉得?”苏林再问,苏哲见她不听话,恨恨得瞪了她一眼却也无可奈何。苏林却笑了笑,只看着张老爷道:“难道是谁探病,送给张老爷的?”
张老爷却没有立时回答,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苏林一眼,许久缓缓道:“苏姑娘似乎格外在意这几盆落英紫莎?”仔细回想起苏林进屋之后的一举一动,这位在商场上颇有些名声的精明人神色渐变。
“来人!”他扬声叫了一声,等人进来指着桌面上的花,道:“这盆,连同院中的都挪出去,暂且放在……”张老爷略微沉吟片刻,“放在松露居好了!”
松露居乃是张家客居之所,平日里面除了打扫的丫鬟仆役之外并无他人出入,若真是这花有问题放在那里也好些。等人把花搬出去了,张老爷这才重新露出笑容,看了看苏哲又看了看苏林,笑着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这衣钵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张老爷谬赞了。”苏哲客气,又交代了几项注意事项就带着苏林匆匆离去。一出了张家大门,他就扭头看向苏林,“那花有毒?”
“那落英紫莎倒是没有毒,且香气能够在夏日驱蚊驱虫。”苏林低声道,“只我在爹娘留下的书中曾无意看到过,此花与杜仲药性相冲。想起之前师兄记载的病案之上,张老爷此病反复了许久……”
“所以你才用留香子和苁蓉片替代了杜仲?”苏哲皱眉,往前走了几步,等到了热闹之处才道:“当时你为何不直说?”
他没问苏林何时医术这般高明,竟然想得到用留香子和苁蓉片代替杜仲,除此之外药方居然跟他开的一模一样,不见分毫差别。苏林略微一愣,半响才道:“我年纪小,若是直说怕是张老爷不信。”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苏哲下不来台,觉得难堪。
苏哲却没有多想,只是伸手遥遥点了苏林一下,神色见颇有些欣慰。
“你这丫头,平日里面看着漫不经心,一副不愿学医的样子,我还怕苏兄的衣钵真埋没在你的手中,日后九泉之下无颜见他呢。如今见你已经学得似模似样,我心中才算宽慰不少。”苏哲感慨,看着苏林的目光更是柔和了不少。
苏林倒也不奇怪,苏哲本就是一心钻研医学的人,不然也不会一介在野的大夫,年纪不算大就有如今的名声。当初也不会因为张老爷的死,被有心人算计,最后苏家上下落得家破人亡。
她只笑了笑,低声道:“我也只是运气好罢了。前些时候受伤在家中无聊就翻看了些医书,恰好记下了一些东西。”
父女两人一路回去,苏哲更是顺道买了几样隽芳斋的点心回去给李清,夫妻两人感情好,苏林自然是乐见其成。一家三口连同楚容围坐一起吃饭的时候,苏林见李清面色红润,不由想起了大约一年之后李清就有孕的事情。
苏哲夫妇成亲多年,一直未曾有关子嗣。偏偏随着张老爷之死,苏家医馆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又被有心人惦记着打压,到最后几乎是无以为继。
也就是在最为困苦的时候,李清有了身孕。然而李清彼时身子虚弱,为了给她滋补,苏林咬牙拿出了一块生父留下来的玉佩偷偷去当铺典,却没有想到那玉佩竟然被人指认是秦家丢失的一众贵重物品之一,官府强抓了苏哲一家人去,让他们交出其余贼赃。
这玉佩本就是苏林生父之物,根本就不是秦家的东西,然而秦家一口咬定这是贼赃。苏哲一个简简单单的大夫又如何申辩得过,在牢中被狠狠用了几次刑,然后趁着昏迷就被人按了手印。
苏林却是没有吃多大的苦头,只是饿了几顿。然后柳爷就出现在了她跟前,把她带出了牢房安顿在了一个小院子中,甚至为了安抚她还寻来了青灵、紫灵和常妈妈重新照顾她。
如今想来,怕是那一块玉佩彻底暴露了她的身份,之后的一切早已经是柳爷安排好的戏码了。偏偏她就是痴傻,被人利用了个彻彻底底,却一个人都没有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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