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抬头死死盯着苏林,半响才咬牙道:“我倒是小瞧师妹了。”
“是我错看了师兄才是。”苏林看着他狰狞的模样,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楚容时他狼狈不堪却依然对自己温柔的模样。
都是假的!
假的!
她神色慢慢带着了伤心,看着楚容仇视的目光,缓缓开口:“我信师兄,却没有想到师兄别有用心。”说罢猛然转身过去,“青灵,去请人来吧。无论如何,我亲手送师兄,总归是全了这一份师兄妹的情分。”
曾经她以为那话是柳存希骗她的,如今看来,是她太过于天真了。苏林听着青灵匆匆出去,几个婆子看着被捆起来的楚容,这才缓步上前坐在了一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再不看楚容一眼。
哪怕看一眼都让她觉得,前世的自己是个傻子,至死竟然都相信他!
青灵动作很快,一刻钟都没有到,苏哲、李清,连带着秦蔺就出现在了苏林的院子中,看着被捆起来的楚容,地上摔落的盒子,那散落一地的首饰,苏哲神色一变,示意李清过去安抚苏林这就走到了楚容的面前。
“楚容,自你入我门,叫我一声师父,我可有亏待你?”苏哲看着楚容,神色痛惜,“我苏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然而可曾有在银钱上亏待过你?”
“未曾。”楚容低声说,避开了苏哲的目光。
“那你这是为何,你若真的急用钱,与我说难道我会为难你吗?竟然偷林林的东西……你……”苏哲说到这里猛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苏林。
苏林缓缓点头,“父亲,只怕师兄所谋并非只有钱财那般简单。”
并非只有钱财那么简单,也就是说别有所图。而苏林这里,除了首饰银钱之外,最为让人心动的就应当是那家传的医术了,还有早些年闻名天下的金针渡厄之法。
苏哲心中猛然一跳,飞快扫了一眼秦蔺,又看向楚容。
“原来是这样。你竟然是要偷那一样东西……”他语气中带着寂寥,失望道:“是我识人不清,楚容,旁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只有这一件,不行。”
“来人!”苏哲叫人,守在门外的两个医馆的伙计立刻进来,“把楚容少爷送去府衙。”
他这边说着看了一眼苏林,见她起身就道:“林林,此事……”
“此事虽然是家丑,然而既然闹到了如今的地步,怕是也无法再遮掩了。秦公子,”她说着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秦蔺,“还劳烦秦公子一同走一趟,于我家作证。”
秦蔺深深看了她一眼,抿唇笑道:“既然这么巧遇上了,秦某理应如此。”
苏林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跳猛然加速,一股说不上来的紧张和心虚油然而生。她微微低头避开秦蔺的眼神,低声道:“那就多谢秦公子了。”
一切如同她所想,有着秦蔺的作证,这桩盗窃案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就结案。楚容被投入牢中,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想来有秦蔺的关系在,纵然是秦琢玉在灵州城内真的手眼通天,怕也不能给楚容翻案了。
只是,楚容为了自保,怕是……
苏林袖子下的手微微紧握,半响才低声道:“父亲,我想再去见一见师兄。”
“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见的?”苏哲意兴阑珊,用心教了几年的徒弟原就是别有用心,实在是让他很是失落。然而,纵然心中恼恨,把楚容投入大牢对于他来说一切也就结束了。
苏林却不这般想,前世的经历告诉他,手下留情,必有后患。
她手上早已经沾染了血,前世死前虐杀柳存希的那一瞬间,就再也不存在天真、善良的苏林了。她深知,斩草除根才是最为万全之策。
此时,苏林低头,犹豫了片刻才道:“我还是想要再与他说上几句话。”留下楚容,不知道还会留下多少的祸事。毕竟,秦琢玉、柳存希,还有镇北将军可都活着呢。
前世的一切,纵然不全是楚容引起的,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苏哲摇摇头,“去吧,只是要快些,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苏林点头,正待说话却听到秦蔺道:“天色已晚,纵然赶路只怕到了城门口,城门也依然关上了。苏大夫一家不如今日歇在我家别院,哪里地方大,之前有整理过,倒也方便。”
“这……这未免太打扰了。”李清有些迟疑,然而确实是天色已晚,怕是赶不及出城。“我们寻家客栈住上一晚就是了。”
“苏姑娘照看我母亲病躯,如今不过是留宿一晚,并不算大事。”秦蔺笑着道,不容苏哲再拒绝,转头看了一眼随行的车夫,嘱咐道:“带苏大夫和苏太太去别院安顿。”说罢,又对苏哲道:“两位先去别院休息,我陪同苏姑娘,免得再生意外。”
苏哲迟疑,苏林却微微笑了下,道:“这样也好,柳伯伯如今也在长公主殿下的别院之中,爹爹倒是可以跟他谈谈心,免得心中难受。”
既然如此,苏哲也就不再坚持,谢过了秦蔺看着苏林行礼进了牢房这才与李清道:“咱们先去歇着吧。”
李清心中担忧,看着苏哲欲言又止,等两人上了马车她才握住了苏哲的手,低声道:“林林她……”
“不用担心林林,咱们的女儿可不是好欺负的。”苏哲若有所思,半响才低声道:“我看今日之事,怕不只是巧合。”虽然一切看着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然而就那么巧,苏林身边两个大丫鬟都不在家中,楚容进了苏林的屋青灵就匆匆回来。她与紫灵两人前后脚就差了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刚走一个就回来,正巧把楚容给堵在了屋中,抓了个当场。
还有秦蔺,以往送苏林到门口就离去的,今日偏偏就进了医馆……
地牢之中,苏林与秦蔺并肩而行,幽黯的牢中火把燃烧,昏黄的光芒带着噼啪之声,听得人心中发颤。牢中味道不好,然而苏林却神色如常,纵然是偶尔听到一两声的喊叫也不变神色。
秦蔺目光忍不住落在了苏林平静的脸上,明明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姑娘,却沉稳大方,这一言一行看着都引他注意的气质。
他微微移开目光,看着苏林抿着的唇,遣退了后面跟着的衙役,这才缓缓开口:“看来,苏姑娘并非只是想给我看诊,今日开口,为的就是这楚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