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爱情丢在路边,用12英寸的高跟狠狠碾压,这样穿刺的心疼,其实也比不上尖盘突出的腰椎,漫长而要死不活。这么多年过去了,窜进胸腔的也只有那双白边鞋,鞋带招展着初恋的样子,却冷眼旁观着她卑微的一切。
“彩虹姐,608的客人找你。”诗雨推门进来,起伏的大波浪荡漾在双肩,格外的妩媚。
“知道了,你先过去。”李敏将烟头狠狠的摁死在烟灰缸中,深呼吸,然后起身。
温莎公馆内的装潢是真的富丽堂皇,七十几个包厢凌乱的格局中又透着规律。这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每晚都有无数的男女在这里推杯换盏,醉生梦死。李敏在这里待了十年,从最开始的服务员到********再到今天的妈妈桑,其中的酸楚与无奈只有自己知道。如今光鲜亮丽的外表,隐隐的透出自我堕败的内心,假装,假装这些真的没什么,这也是她时时刻刻在做的事。
608包厢不是她的客人,她确定,可是,又有谁会和钱有仇呢?她把门推开,一股乌烟瘴气扑面而来。她一眼看见范毅坐在包厢正中央,对的,是范毅。一手拿着麦克风,另一只手在旁边女孩的身上肆意揉捏,女孩却巧笑嫣兮,奉承的拍着手,双眼魅惑。
“婊子就是婊子。”李敏眼底透着嫌恶,以前也这样骂过自己,那时的她被范毅扇了两耳光,却依旧屈膝跪着求他回头。范毅回头了没隔多久,她又在一次硝烟中挨打,又一次屈膝,又一次咒骂自己。周而复始,她觉得自己不争气,最起码是骨头软。
“彩虹,这边。”一个男声向她招手,李敏是认识的,蔡总,做钢建的,几千万的家底,在温莎这样的风月场不算太招摇,确是常客。
李敏无视那对狗男女,朝包厢最里的胖子走去:“哟,蔡总,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给彩虹打电话。”脸上换上如花笑靥。
“刚到一会儿,朋友请客。”李敏倒上一杯白兰地,敬胖子一杯,金光的液体依旧和从前一样,口齿留香,却比以往苦涩。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韵海公司的老总,范总——”胖子示意身边的公关关了音响。
“范总,你好。”李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双手奉上名片,而是顺手抽了一支胖子的福贵点上。
范毅并没有搭话,而是双眼注视着她,以及她所做的一切,其实她刚一进来他就看见了,关键是他知道她一直在这里,从开始到现在。
三年不见,韵养的不仅仅是时光,还有各自沧桑的面孔和破碎不堪的心。李敏冷静的吐着烟圈,厚重的粉底刚好掩饰自己委屈的脸,她慢条斯理的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蔡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范总,我敬你一杯。”率先抬起酒杯细长的手指,格外风尘。
“Walkwithme,breaksomebreadherewithme……”手机铃声突兀的想起,就像大晴天横空一道闪电一样,不合时宜。李敏及时的关了静音,看着范毅放开身边的公关,直到杯里的酒滑进他的喉咙。这才和蔡总打个招呼,出门接电话去了。
走道里杂乱的喧嚣让人格外的烦躁,这通电话她并没有想接,尽管它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身后的不堪,让她迫不及待,想逃离。随便找个由头,把房交接一下,徒步回家。
温莎公馆离住处并不远,李敏肩挎着八佰伴一万多大洋换来的包,自信而笃定的步伐向前,眼里却不禁泛出了泪。她突然想起钱包里还放着和范毅的合影,赶紧挺下脚步,她要把它撕了。纸屑在夜里更显雪白,零落的躺在地上,像战场上遗留的弃尸,孤独而悲催,成王败寇,她用鞋跟狠狠的践踏,犹如真正的范毅在脚下被她凌迟。
“都去死吧!”李敏的哭声里带着一股悲愤。
范毅是李敏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