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深处,山花遍野,青色的篱笆墙围着一座幽雅的竹屋,竹屋上面有一牌匾,写着《离境》,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拿着一个木盒,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然后轻轻地推开半掩的房门,转过身来的是一个老尼姑,老者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生爱国的人,年轻时风雨走来的朋友,轻声地说道:“芊芊,我是阿枫啊,我回来了。”老尼姑用呆滞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似乎陌生的人,双手合十,慢慢地念道:“人,因爱生忧,因忧生怖,相爱苦,爱不得苦,爱别离苦,爱憎会苦,爱怨会苦,上登朱陵府,下入哀生门,超度三界难,经往原始砖,人生一梦中,荣华总是喜,浮生能有几,贫富一般穷……。”边说边慢慢地转过身,往内堂而去:“世法如幻如梦,如响如光,如影如化,如水中泡,如镜中像,如热时炎,如水中月,是以诸法无常,一念在我……。”慢慢地,已经听不见了,只剩下老者低着头,转过身慢慢地往门外走,边走边在想着什么。李近之正想着这两个人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赶紧推开门,直往老尼姑离去的方向。老尼姑已经不见了,剩下空荡荡的屋子,李近之又赶紧跑出门,往老者消失的方向寻去,屋外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来姹紫嫣红的山花已经变成了雪中梅林,他顾不得这些,穿过梅林才发现已经没有了路,李近之正在寻思老者是怎么离开的,脚下突然一滑,掉下了万丈深渊。
醒来的李近之已经是满头大汗,他赶紧定了定神,“原来是在做梦。”,
李近之抬头看了看窗外,慢慢地穿好衣服,起身洗漱。
到派出所门口,天已经亮了,李近之知道厨房在哪里,但却径直去了刑侦办公室,他知道今天会去摸排核实女尸身份,想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没有,便打开了郭伟的电脑。
“这么早就来了?”进来的是郭伟,李近之正浏览着网站的照片,百无聊赖,于是说道:“习惯了早起,还没调整过来呢。”
“吃早饭了没有?”郭伟问道。
“还没有呢”
“走吧,一起去。”
郭伟每次上班,总是先进厨房吃早餐,今天也是如此,只是在食堂没见到李近之,于是到办公室一找,果然在。
“今天食堂应该是包子,正好看看包子换算成面条能有多少个。”
“呵呵”李近之笑着说:“多少个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却很肯定。”
“什么?”
“就是能破你们的最高纪录。”
“你去拿包子,我打稀饭。”郭伟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盆子。
“值班是怎么值的啊?”
“就是接处警,有人报警,我们就去,这些以后教你,今天我们去排查核实那女尸”郭伟仿佛早已习惯,边咬着包子,边说道。
“你们怎么老是值班的时候去办案子啊?”是刚刚走进来的瞿水。
“哦,瞿哥,如果忙不过来,你就给我们打电话嘛,我们马上就回来。”
“值班就好好值班,案子明天上班去办不行么,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安排的。”
郭伟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啃着包子,李近之就更加不敢吭气了,拳头那么大的包子,两口就是一个。
“还要不要,我去捡?”郭伟见盆里的包子已经吃完,问道。
李近之这才发现郭伟吃完一个后就一直没有再拿,马上明白了,说道:“我差不多了,不吃了。”
“那走吧。”果然,郭伟一听说,也不客气,起身就往外走,李近之跟了上去,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进食堂吃饭的朱建。
“对了,今天上午你们暂时不出去。”朱建先开口说道。
郭伟以为是上午警多,怕忙不过来,也不推辞,只应了一声:“哦”
朱建接着说道:“上午穿整齐点,记得把帽子戴上。”
“啊?”
“呵呵”朱建笑着说道:“今天记者要来采访,拍个纪录片,是关于宋智案子的。”
“啊?”郭伟满脸的疑问。
“怎么样,怕不怕?不怕就安排你去讲解破案经过了啊?”
“啊?”郭伟啊得更加大声了。
“我觉得应该李近之去,他刚一来,这个拖了一年多的案子就破了,人家是有功劳的。”虽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从瞿水的语气和表情看,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极尽讽刺。
朱建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他对案子的一审流程和案子的破案经过还不是很了解,郭伟从头到尾都跟着这件案子,对案子比较熟悉,还是郭伟去吧。”朱建看了看李近之,又转向郭伟。
这一句话仿佛刺激了瞿水,他也是一直跟着这案子过来的,甚至一度成为这件案子的负责人,但到最后一刻,也就是朱建受到上级批评,要其写情况说明并限期破案之后,他半夜把所有刑侦人员找来开会那天起,瞿水就似乎刻意躲开,没承想之后的一天案子就被破了。
瞿水刚好吃完早餐,起身走到门口,对着李近之说道:“小伙子,加油,前途一片光明,你很快就能升官了,升成高级协警了。”
“还有高级协警的吗?”出于礼貌,李近之用看似很尊敬的口吻回答道。
“有啊,还有超级协警呢。”瞿水说完就笑着走了,但马上又转过头说道:“我听说你师父也要升官了,升成副所长了,主管刑侦。”,瞿水似乎是刻意这么说的。
郭伟没有说话,他早已习惯瞿水说话的方式,但他也知道,瞿水不光在河心街道,就在海港市,他也是老同志了,现任的局长还跟他一起带着一毛一的警衔指挥过交通。
“我本打算文件下来后再告诉你的,你可能确实要升副所,我们所本来就缺一个主管刑侦的,我只是暂代,所以我才叫你今天去磨练磨练。”朱建说完,拍了拍李近之的肩膀,然后进了食堂。
“你先看看卷宗。”郭伟从抽屉里掏出厚厚的一叠,手把手地教。
“伟哥,一件案子如果嫌疑人没有到案,能不能结案呢?”李近之边翻卷宗边问道。
“嫌疑人是案子的一个环节,而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刑罚的初衷也是为了将罪犯绳之于法,所以不光是嫌疑人没有到案,就算是没有抓到真正的罪犯,也是不能结案的。”郭伟很耐心地讲解。
“那如果一直都抓不到罪犯呢。”李近之像个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一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郭伟没有马上回答,这一句话让他想起了刚刚考上警察时候的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慢慢地走到李近之面前。
郭伟接过李近之正在看的卷宗,认真地说道:“如果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而嫌疑人又消失了没有答案,现在的做法是先上网逃。”郭伟看了一下李近之,补充道:“也就是通缉令,网上追逃。”
郭伟边说着,边打开了电脑:“来,我教你上网逃。”
郭伟将那本卷宗放在显示器旁边,边演示边说道:“这件案子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两年前的九月三十号,我们接到报警称,清理府城河的工人发现了两具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被装在两个大的蛇皮口袋里,口袋还被装上了石头……。”郭伟虽然不看卷宗,但讲起来却是如数家珍:“虽然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但我们还是经过DNA比对,确认了死者身份,正是本地一家专门从事蔬菜批发生意的赵本军夫妻,这个案子当时算是轰动一时,新闻媒体也报道过,市局还成立了专案组,全市的派出所都抽调了警力查看各个路口的监控,还对其电话的通话记录逐条分析,根据死者女儿的报案时间,我们调查了他们蔬菜仓库附近的监控,发现当晚他们夫妻上了一辆面包车,是辆套牌车,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他们,根据该车的轨迹,我们调查了天网,最后在城北的一家加油站找到了线索,监控显示,当时开这辆面包车的司机叫赵兵,在本地一家物管公司当保安,案发后便辞了职。经过走访,赵兵的母亲称赵兵当晚向她辞行,说要去外地,要他的哥哥赵明好好照顾母亲,便没了踪迹,根据分析,我们给赵兵上了网逃,并且对其家人的电话和住所进行跟踪监视,另外一路人也对赵兵的逃跑轨迹进行了调查,最后只找到了遗弃在城北山上的面包车,正在案子毫无进展的时候,赵兵的手机给赵明发来短信称,他的钱用完了,要赵明送点钱去,第二天赵明就乘车离开了本市,根据短信内容,我们在西云市一家旅馆布控,但那赵兵始终没有现身,案子到这里……。”郭伟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那赵兵的消息,这案子也就一直等着那赵兵归案才能水落石出了。”
“那赵明当时是怎么说的?”
“当时大家都怀疑是赵明透露了风声,让那赵兵跑掉了,但他咬死不知道他弟弟在哪里,当时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知道,也不能证明是他泄露了消息,就连窝藏罪……。”郭伟停下了握着鼠标的手,接着说道:“案子就卡在了赵兵始终不能到案上面。”
电脑画面停留在了赵兵的通缉令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