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我的身后,低垂着头,我走她也走,我停她也停,心里不觉一阵好笑,这女孩真是有点意思。我突然想起还未曾请教女孩的姓名,于是停下脚步,回转过身子,询问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一下,淡淡回答道:“周红!”
“我叫李光辉!”
周红轻轻“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我见她不愿多说,便不再问什么,带着她一起横穿过马路,径直向对面的大楼走去,这座大楼有六层高,一楼作为商业用途,其余楼层都是住宅,我原本打算在我所住的楼下开个服装店的,但是苦于没有空房,便开到了对面。我总觉得屋子太大,住着我一个人太显孤独,最后干脆弃了住的地方,收拾收拾住进了服装店,至少在店里不会觉得孤独。
我领着周红上了二楼,把行李放在走廊里,指着面前的那扇红色的防盗门说:“就是这了!屋子里边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你想用什么便用,那几个房间你想住哪个就住,钥匙都在客厅的抽屉里,要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回去看店了,你先收拾收拾,今天就不用上班了。”我递给她一张名片,“对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行。屋子里有电话的。”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辉哥!”
我摆摆手,笑着回应她:“自家人,何必那么客气!”话毕,我便大踏步朝着楼梯走去。
后来,我从周红的嘴里得知,她和我一样都是C市的人,只不过她所生活的那里是一个连吃水都成问题的地方,是全市最贫穷的乡镇。她刚上完高中,便出来打工了,只因为家里有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弟弟和一位多病的母亲,她不得不承担起自己这个年龄所不能承担的东西。当我问及她的父亲的时候,她却沉默着不愿回答,最后我也就没问下去,她既然不愿意说,自然有她不说的道理。
她这么柔弱的肩膀是如何承担起这份她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的,这些年她该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少苦,我甚至不敢去思考,也不敢去想象,我担心自己这么一思考,便也“万劫不复”了。我默下决心,只要她在我这里一天,我便像哥哥待妹妹那样照顾她一天,让她不受一点委屈。
周红很勤奋,工作也很卖力,每天都很早来到店里,打扫卫生,整理服装,甚至为我准备早餐,我的生活渐渐被她颠覆,原本早上起的很晚,在她来了之后,我竟然难得的早起早睡。有时候,我不在店里,她也把服装店打理的井井有条。发工资的那天,她很高兴,非要把房租给我结了,我便对她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住着不刚好吗!还用什么房租呢?”
她红着脸说:“空不空那是你的事,但是给不给又是我的事。如果你不收房租那我就去别的地方租房子。“
我争执不过,只好妥协:”房租先不着急,等到最后一起给我就行。“看着她执拗的眼神,我笑着说道:”你要是现在觉得过意不去,我以后的一日三餐便交于你负责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点头说道:”好啊!今晚我请你吃饭,去哪里?“
我呵呵笑道:”这么快就答应了,吃饭啊,这个我得想想。”我故作深思状,“好吧!那就让我尝尝你的厨艺。“
”啊!“她叫道。
我白了她一眼,“啊什么啊!不愿意啊,不愿意,那......我就不去了。“
”我又没说不愿意。“她嘟着嘴说道。
我笑了笑,”那就这样决定了。对了,要不要我放你半天假,你去买菜啊!“
她摇摇头,”不用了,下班去就好了。“
我开玩笑道:”我又不会扣你工资,给你放半天假,你还不愿意。“
她看了看我,很是不屑,”切,我又不是怕你扣我工资。”
其实周红是一个内心世界很丰富的女孩,和她相处的久了,你就会觉得她就像一块美味的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魔力,无处不吸引着你。她在陌生人面前显的很拘束,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放得开,那种率真,淳朴直入别人的心魂。跟她在一起久了,想起佳因的日子竟然越来越少了,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是否真的爱佳因。但当夜深人静时,佳因又一次又一次的闯入我的心扉,爬进我的梦里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将我折磨的死去活来,然后是一夜无眠。
有人说,每一次睡眠都是一次死亡,而每一天睡醒又是一次重生,我深深的将此话信服,周红就像一剂修复创伤的良药,每天早晨看到她,听到她的第一声问候,昨夜的种种便消失的无隐无踪。我每天都在重生,每天都在死亡,只因忘不了过去,只因有人聆听。
她不仅是一个很好的交谈者,还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闲暇时间,我们便坐在一起谈人生,聊理想,顺便还说说我的过去,不,应该是我和佳因的过去,当我说到我和佳因初相识的时候,周红表现出了强烈的听下去的欲望,我便把我们的故事一个又一个的讲给她听,她时而叹息,时而钦羡,云里来雾里去,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又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这个界限。
事情总是出乎于人们的意料,在我和她一起吃过第一次晚餐后,她便应允了我的要求,我的一日三餐便从此交到了她的手里,每天上班她都会准时的出现在服装店,而我每天下班都会准时的出现在餐桌前,原本冷清的屋子有了温情,原本宽大的餐桌开始变得狭小,原本简单的菜品变得玲琅满目,最重要的是原本一日三餐都成问题的我,终于可以餐餐不离席。
空荡荡的屋子终于有了点家的味道,而我的心里似乎也有了一方空白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