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老妇人带着孩子回来了，进了屋，与我碰面的那一刻，对我是温暖的一笑。旁边的小鬼头生涩的看着我，眼中有惊奇还有不懂。进屋之后，老妇人张罗起来给小鬼头吃晚饭。满满的温柔，孩子也很懂事。
这小鬼头应该是他俩的孙子吧。
我看到老头在那边抽烟，青烟寥寥，煞是羡慕这般轻松自在。
“哦，吃过了？”老头没有什么很生疏的、客套的对待自己，“来坐下，给老头我介绍一下外面的世界，好奇着呢？”
外面的世界？我有点语塞。现在交通方式这么方便，若是真没有出去看过的，我还真不信。
“外面的世界，大叔你是要听关于什么的？我知道的并不多。”我简单的回答道。
说完之后，老头对我微微一笑，深深的吸了口烟。
没有说话，安静的只能听到青烟在空气中摩挲。
“好孩子啊，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外面。”老头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外面的世界很好，这个老头知道，但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呢？”老头停了一下继续说，“这个我不想知道，晓得着也没感觉。反正你们这些年轻人都稀罕。”
老头眼中充满着不解。
“但是娃喜欢，那就去吧。”老头说这句好像并不是对我说的，似乎是在对着思念中的谁这样的自言自语。
“叔，你所指的是自己的孩子吧？大哥去哪了？”
“哈哈哈，我也不晓得。他们就讲外面的世界好，能挣大钱。”老头说完补充道，“我去问问老婆子，是不是去了上海，好像是，我忘记了。”
老头不好意思的望着我。
我却有些意外。看着老头，虽然瘦骨嶙峋的，但是精气神很好的。怎么会连自己孩子在哪都不知道。我倒是有点不能理解。
五
老头有点急躁的去里屋问老婆子去了。我看着他的那样，心中不免有些触动。这是一个老人家对远出孩子的最大的思念。
趁老头不在，我观看了周围的环境。
黄昏时分，周围的住户都已经灯红阑珊。能在隐约中听到老婆子在村中哟呵着自己的孙子们回家吃饭了。这种温馨的感觉激起我自己小时候经常在外面玩，到点了不回家吃饭，老妈就在家门口对着村子里吆喝着我快点回去。每次到家，都是灰头土脸的，老妈定是等在那手里拿着湿毛巾在我脸上擦起来，一边还责怪的口气嚷嚷着下次我再这么脏兮兮的回来，就别来了。
太亲切了。
看回来，这周围没有什么突出的建筑物。都是类似于老头家的房子，有些还是茅草的屋顶。村中巷道里那些石头告知着外人这个村子的历史多久远。
六
老头不好意思的回来了，肯定了之前的说法，是在上海。
这个时候老妇人却站在门口忧伤的看着我。我的心里一个咯噔。觉得，有什么事。
老妇人，很快收住了自己即将泛滥出来的忧愁，回到里屋。“来，牛儿，好好吃。吃完去看会儿书。今天玩了一整天了。”
是的，自我昨天进村，这个地方除了老人与孩子，没有年轻人。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要知道，现在哪个村子里不是这样的情景。年轻人稍微的有点想法都出去了，即便是没有想法的，为了生存也出去了。留下来这么一帮子老人小孩。
老头看着我，示意我继续坐下来聊聊。期待的眼神让我不可以拒绝。
“好久没跟年轻人聊天了，天天跟一帮老不死的聊，现在连聊女人都没得聊了。”老头哈哈一笑，“看看这村里，都是帮老黄花菜。”显然，老头没把我当外人看。
“你这小伙，长得挺干净的，怎么就跑到我们这穷地方来了。我们这可是好长时间都看不到生人的。”
对啊，我为什么会出来呢？因为跟老妈吵了架？
“叔，我也不知道，城市呆的时间长了，想回到农村看看。这里好啊，空气舒服死了。”
“不不不，你这是不知福。城里好，看我儿子儿媳在外面多享受，就不回来。”
老人的神色变得深沉，眼光注视在我昨天来的方向。此时，太阳一半进了山，余晖将天空染红。这得多美。我的相机在屋内。不好意思去拿。
“哈哈哈，城里好，村里也好。”我官方的回答。
“那你去过上海吗？”老头轻轻的问到。
“去过，好地方啊。老多钱了那地方。大哥在上海？”我刚想问大哥在上海干什么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老妇人正站在门口眉头紧锁，注视着我，好像在给我示意什么。我下意识的明白了什么。后面的话，我生生的咽了回去。
“对，那是个好地方，我儿子的眼光不会差的。就跟他取了的那个婆娘，那就一个好看。哈哈哈。”
老头那叫一个骄傲。
我进了里屋，潜意识中，我感知到老妇人在叫我进屋，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好孩子，多跟我老头说说外面的世界很好。”老妇人擦了一下眼角，“这样他就放心了。”
她没有解释原因。
我傻傻的愣了一会儿。
“好的。”
太阳彻底的下山了，村子进入到了黑暗中。
六
晚上我提议让孩子跟我一起睡，老妇人先是不舍，后来看到孩子也在祈求者看着她快答应吧。
奇怪吧，这孩子喜欢我。
老头没什么反应，只是怜爱的看着孩子。
晚上我抱着孩子，让他睡在我的胳膊上。
孩子轻柔的抱着我。
“叔，你昨天睡的好香，我跟奶奶给你搽身子的时候，你都没醒。”
额，我突然的脑袋一炸！
“这么说，昨晚是你们给我脱衣服的？”
“是爷爷给你脱的，我跟奶奶给你搽的。”孩子好像很开心。抱着我更紧了。
他是真心的喜欢我了啊。我也顺势抱着他。
但是我一想到昨晚老妇人给我搽身子，我还是不能接受，毕竟我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除了我妈以外，还没有别的异性碰过我的身子的。我这样的想着，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回家，我是多么的想回家啊，此时。
七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孩子还在抱着我。我充满爱意的看着他。想象着自己将来有孩子会是怎么样。
老妇人轻声的走进来，看着孩子在我怀里这么幸福。她不知所措的想去拉他起床。
我阻止了她。示意她我们这样再睡一会儿。
老人哭了。
“如果他爸妈没在山西死于矿难，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