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世子回长安城后就居住在靖老王爷早年置办的宅院——文贵花园,靖老王爷爱舞文弄墨,故以文为贵,便取这宅院为文贵花园。
这日清晨,文贵花园主卧传来一声慵懒的叹息声。
铜镜前,木鉴之将高高束起的长发解开,墨发如涔涔流水般披散在肩上,抬眸静静的打量着铜镜里那张白净的素颜,清丽明媚。
“我是女人…我是女人…”
她几乎每日早晨都要对着铜镜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然装男人装得久了,她也差点忘了自己是个女人。
撇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梳妆台,当男人的好处就是每天早晨起来不用描画脸,也不用琳琅繁琐的头饰装点头发,随便洗洗脸便可,她自我安慰完以后将长发束起,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窗外,和风煦丽,木鉴之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嗅着满园沁人的青草香,心情无比舒畅。
这个宅院不大,却精致奢华,靖老王爷虽早年去了封地,但安排了看守的家奴每月都会来打扫,丫鬟小厮一应俱全,木鉴之带来的心腹小棋子毫无疑问的成了文贵花园的管家。
“主子。”小棋子匆匆走来,朝她递上一张烫金的帖子。
“不用看我也知道,定是谁又说要摆宴给我接风洗尘了。”木鉴之接过帖子并未打开看。自她来到安平城以后,发帖子邀约她的人不计其数,她每日忙着赴宴,夜夜宿醉回府,昨夜她推掉所有宴请扎扎实实的睡了一觉才缓过劲来,这才起床便又接到帖子了。
“这回可不同,这回的帖子,主子你是推不掉的。”小棋子故作神秘,因为他已经看过帖子的内容。
“哦?”木鉴之挑眉好奇的看向小棋子,低头打开帖子看到里面的内容,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发帖的人是木鉴之的堂兄弟,木喻风和木华风,也就是自小生活在皇上身边的那两位世子,其他人她可以不见,但这两个人她是必须要见的。
“小棋子,为何才离开无涯山三个月,我便那么想师傅师兄他们呢?”木鉴之嘟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小棋子。
下山后她用了一个月熟悉目前天下的局势,用一个月学习了男人的生活,用一个月奔波前来长安城。还未好好休息,又要忙着应酬各路势力,熟悉长安城的人脉,这种日子怎么能和无涯山无忧无虑比呢?
“主子,鬼骨师祖在你下山之前就千叮嘱万嘱咐,让你一定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事成之后,他会亲自来接你回无涯山。小棋子也很想念师叔他们,所以主子要努力尽快完成任务,咱们也好早日回无涯山。”
小棋子是木鉴之五年前跟着师傅下山游历时收留的流浪乞丐,那时小棋子十五岁,已经在街头流浪了十年。木鉴之那时十三岁,曾经经历过流落街头风餐露宿的木鉴之对小棋子动了恻隐之心,央求鬼谷老人收留小棋子,鬼谷老人只收留两种人为徒弟,一种是身份特殊的有用之人,一种是天赋异禀的奇人,对普通的小棋子自然不感兴趣。
无涯山上只能住无涯山的弟子,其他人就算是贵客也不能在山上过夜,鬼谷老人不收小棋子为徒就意味着小棋子今后还要流浪街头靠乞讨为生。
最后,十三岁的木鉴之灵光一闪,自己认了小棋子这个徒弟,破了无涯山的先例,无涯山弟子的弟子,自然也同属无涯山,木鉴之就有了理由将小棋子带上了无涯山。徒弟收徒弟,鬼谷老人被木鉴之的行为惊到,却也觉得有趣,便默认了。小棋子就跟着木鉴之上了无涯山,名义上是木鉴之的徒弟,其实他早就认定了木鉴之这个给他温饱的主子,一直不愿叫木鉴之师傅,而以“主子”称呼。
这事也算是无涯山的一桩奇事,至今还有无涯山弟子们常拿出来说,不过自此以后鬼谷老人已经明令禁止无涯山的弟子收弟子。木鉴之的特立独行让她成了无涯山的奇葩,加上木鉴之自小就爱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无涯山传出的一些宝物和设计有一半出自年纪轻轻的木鉴之之手,所以她就算再爱闯祸,鬼谷老人也非常宠她。
“是吗?”木鉴之仰头,“也许这次下山,师傅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说完,木鉴之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凄凉,零碎的日光照耀在她光洁的脸上,映射出她眼里闪闪的泪光,那泪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我相信师祖不忍心这么对你的,一定是靖老王爷自作主张对你下的……”
木鉴之突然出声打算小棋子的话:“你去小王爷府跑一趟,告诉喻世子和华世子,爷我这几天吃山珍海味吃腻了,让他们陪我去吃吃长安城的野味。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在醉香一条街见面。”
说罢,木鉴之自顾回房了,她记得还有一套红袍没穿过,不如今晚就穿那套吧…打扮好看了,心情自然就好了,不是吗?
而小棋子听了主子的吩咐后愣在原地半响。醉香一条街是长安城青楼花船最聚集的烟花之地,那里哪里有什么野味,“野鸡”倒是很多……
难道主子是约他的堂兄弟去逛窑子?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啊…居然去逛窑子…让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