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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在一个位面

北极角公元2066年5月13日阴天风三级气温零下十五度

去北极的考察行动因天气状况异常被无限期搁置了,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很沮丧。大家私下里议论天气何时才能正常,并为此争执不休。

每个人都显得无所事事,精力过剩,营地里的酗酒和斗殴事件多了起来,这让斯科特队长懊恼万分。

为了确保营地里的每个人的安全,斯科特队长下令收缴私藏的武器和酒精饮品,考察队的武器也集中在负责防卫的队员手中。

我还注意到斯科特队长安排人员在盘点我们的后勤物资,这个举动相当的奇怪,但我没有问为什么。

我跟随教授很久了,斯科特队长是个好人,一个处事公平的知识分子,虽然有点书呆气,但他绝不迂腐。

对了,营地里前两天来了一对夫妻,很怪异的一男一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是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先从男的说起吧,这个叫尼克莱的家伙长着一张能令所有女人疯狂的脸,身材也健美的一塌糊涂,同时他的气质相当出众,这个家伙往人群里一站,大家就都会安静下来对他行注目礼。有人说这个家伙一定是个受过严苛教育的贵族子弟。可是这位贵族先生来营地的时候竟然一丝不挂,据说是冬泳时遇到了北极熊,这点成了营地的笑谈,让大家莫名的和这个倒霉的家伙亲近了不少。我注意到这位先生会好几种语言,我亲眼见到他用英语,德语,荷兰语,毛利语与人流利的交谈。不过他和他太太说话时只用俄语,营地的几位懂俄语的同僚纠正了我的看法,他们说那不是俄语而是乌克兰语,虽然相近但截然不同。这位尼克莱先生真是个很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尤其是他到了营地后和斯科特队长私下里交谈了好几次后,我就更觉得他神秘了。

好了,该说他的太太了。这位十分年轻的女士应该是乌克兰人,如果她说的语言确实是乌克兰语的话。这位女士有着令所有女同胞嫉恨万分的容貌,她到了这里后,营地的男士们莫名的觉得原来觉得很漂亮的营地女同事颜值陡降百分之八十。即便如此,营地里的女同胞们到也没有表示出不快,原因之一就是这位女士与人交往的态度之冷漠为我平生仅见。当她的目光穿过那从不摘下的紫色眼镜看向你时,你会觉得她看的其实是空气,就是欧洲的王室公主也没那么高冷的姿态吧?这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不愿与她接触,而且她也从不和任何人交流,我们从未见和她的丈夫尼克莱先生以外的人说过话。

还有一个令所有人奇怪的地方就是她对她丈夫的感情。她的眼神在看向她的丈夫时,对他丈夫的依恋作为旁观者都能察觉。她从不离开他超过三十公分的距离。无论尼克莱先生干什么,她都会在他的身边,或用胳膊挎着,或者依在他的身上,我们还见过她让她的丈夫背着,抱着走哪怕是从食堂到住处的一小段路。她和他丈夫在一起时就变成了一个热情奔放的女人,她和他撒娇卖萌,偶尔还会生气,然后她的丈夫就会用几句话让她转怒为喜。斯科特先生用过来人的语气对我说,他们应该是新婚夫妻,有这种反应是人之常情。我对此深信不疑,或许他们这样非富即贵的年轻人既没有普通人的经济困扰,也没有事业上的压力后所表现出来的感情态度不是我这样的俗人可以理解的吧。

对了,这位女士应该受过很好的军事训练。考察队的护卫队长是特种兵出身,他和我说这位女士的全身装备总价值绝对超过一辆普通坦克的造价。这无疑又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这位尼克莱先生出身不凡。我把大家对尼克莱先生身份猜测对护卫队长说了。结果这位退役多年的军人很严肃的对我摇摇头。

“那位叫狄安娜的小姐想杀我,我还是会有逃跑念头的。但是..”护卫队长的表情带着一丝恐惧,“如果是那位尼克莱先生想那么干,我唯一能做的。”他咽了口唾沫。

“就是闭上眼睛。”他是对我这么说的,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们都不是正常人,离那俩人远点。”

“记住我说的话。”昨天谈话结束时他又叮嘱了我一句。

护卫队长脸上的表情让我回味了好久,我从未见他恐惧过什么。就是让上次北极考察时他独自面对着一头从三百米外向他跑来的北极熊时,他也只是脸上紧张一下而已。

他说的话我根本没听进去,作为一名教授的小小助理员,我担心什么?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无害的生物么?

提起恐惧,说实在的,我这两天也偶尔有这种感觉。倒不是因为天气异常,而是因为天气异常导致的通讯中断。

作为现代社会中的一员,通讯已经成为了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就算我们和外界不联系,那它也应该存在。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大家没有一点安全感,现在都开始有些恐慌了。情况最严重的是考察队的女医生,她现在整日惶然,因为她已经快四天没和她的女儿联系了,她现在几乎住在通讯中心,她的举动让大家都有些紧张。对于自小父母离异,习惯了孤独的我来说,这点恐惧还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我决定出去走走,透口气,还有漫长的一天需要打发。

斯科特教授的助理将日记本合上,放进自己的个人行李包中。他转身走出自己的住处。

“我们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太阳了,美女你也晒不到日光浴了。”华旭坐在床边椅子上,他合上手中的圣经。

“我从不晒那个。穿的那么少,丢死人。”狄安娜趴在床上,双手支着下巴,大眼睛闪啊闪的看着她的尼克莱。她和华旭在单独在一起时从不戴眼镜。

“黑暗将会诱发人心中的恶,那些可怜的人们将会有很大一部分变成魔鬼,只凭这个小本子里的话,是没用办法拯救他们的。”华旭把手里的圣经丢在身边的小桌子上。

“你不同情你的那些同胞么?泛亚联盟人口可不少呢。”狄安娜扑腾了两下脚丫问华旭。

“同情?同情得过来么?那些在爆炸中心的人都算幸运的,他们最起码没有痛苦的死去了。最悲惨的是那些受到放射性辐射侵蚀的人,他们的死亡过程是缓慢而不可逆的,他们将被折磨的半人半鬼,奄奄一息。状况严重的在十周内死去,剩下的将在几个月甚至几年内死去。我给他们的建议是自杀,最起码还可以为亲人节省一些食物和水,同时也可以体面的,带着尊严死去。否则的话,他们的亲人将和他一样受到折磨。”华旭冷笑。

“你真冷血。”狄安娜的脸色很不好看。

“如果是你,你将在几个月的漫长时间里,头发一点点掉光,每天咳血,牙齿一点点脱落,而且变得和八十岁一样苍老,你愿意那样么?你告诉我。”华旭的话同样的冷。

“不。我会自杀,我不会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狄安娜坐起身,打了一个冷颤,她拼命的摇头。

“同情,同情是一种罪恶,你以什么样的角色来怜悯?从什么样的角度来同情?你同情弱者?是为了证明你比他强?还是为了享受你自己那种施舍于人而产生的心理快感?”华旭的话越来越尖刻。

“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同情心的人。你甚至掩埋那些人的尸体,我只是动作大了点,你还怪我。你真是个伪君子。”狄安娜觉得很委屈,她责问着华旭。

“我在掩埋他们的时候,既不认为我是强者,也不认为我在怜悯他们,我只是在坚持我的原则。”华旭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是不太对,“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他缓和了口气,他只是心里不舒服,没必要冲着狄安娜发火。

“你说他们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就是好人,现在有无数你说的好人挣扎在死亡线上,你却说你同情不过来,你这个骗子。”狄安娜这小妞这次终于显出了她的牙尖嘴利,她不依不饶的质问华旭。

“好吧,我是骗子,好了吧,我错了,我道歉,你别生气。”华旭认输,他想起一句名言。

“永远不要和女人争吵。”华旭心里叹口气,“好吧,哥跪了。”

“哼~~~~”狄安娜又把手支回下巴,趴了下来,果然是一个能趴着就不坐着的懒妹子。

“继续说,还会发生什么。”狄安娜的大眼睛又闪啊闪的,正义女王的形象早已无影无踪。

“我擦,你这是当故事听呢?”华旭气的站起身,“我累了,睡觉。”

“行,不过今天你不乖,睡那里吧。”狄安娜用手指指地上。

“不让我上床是吧?”华旭转身做出要出去的样子,“我找别的地方睡去。地方还不多去了,欢迎我的女士都排着队呢。”

“你敢,我一巴掌打掉你门牙。快给我滚上来。”狄安娜跳下床,挥着小拳头。

“遵命,夫人你对我最好了。”华旭乐呵呵的躺在了单人床上。

“哼~~~~坏蛋。”狄安娜趴在华旭的身上,这两天她都习惯尼克莱牌子的人肉床垫了。

两个人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我心里很不舒服。一想到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就好难过。”狄安娜安静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

“我的心也不是铁做的,我们的国家和民族现在在浓烟和火海里煎熬着,我的脑子就乱成一团。”华旭搂着狄安娜,好半天才回答道。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自从核武器发明出来,迟早有这么一天。这不是我们可以抗拒的。”他低沉而缓慢的说道。

“人们都说,命运是不可控的。我认为这句话说的不完整,命运就是未知,既然未知,谈何控制与掌握?现在结果已经摆在面前,我们能做的,只有坦然面对。”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们只能想办法找出一条路,让那些从死神手掌中挣扎出来的人能生存下来,让活着的人类得以延续下去。”华旭再次叹口气。

“可谈何容易啊。你我终究只是渺小的人类而已。”华旭无奈的说道。

“是啊,可惜没法子让你带我去周游世界了,真是的,为什么不等我们周游完世界再爆发核战呢?”狄安娜也叹了口气。

“这尼玛的没法谈下去了。这小妞和我根本就不在一个位面啊。”华旭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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