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该喝药了,孙儿喂您。”炎烈从宫女手中将碗端过来,自己坐到床前的矮墩,舀起一小勺吹了吹。
太后半靠着,精神有些不济,蔫蔫的并没有开口,喂到嘴里的药就喝,三餐也是喂什么就吃什么,配合态度堪称良好,可是,病情就是没有多少起色。
小半刻后,瓷碗里的药汁已经见底,一边的宫女适时的捧着一叠果脯,炎烈拿了一个,递到太后嘴边,太后也是一口吃下,好像不管药的苦还是这果脯的甜都无所谓一般。
已经第四日了,太后还是几乎不怎么说话,不管炎烈怎么宽慰,其余的儿孙怎么开解,太后都没有多大的变化。期间,皇帝来过几次,很明显的,太后在皇帝来的时候态度微微的生硬,似乎不怎么想看见皇帝。这样就很耐人寻味了,皇帝究竟是做了什么让太后气的一病不起的。
为了太后,炎烈将夏老都请进宫,甚至将人安排进了太医院里吃住,和太医们共同研究治疗方案。
就在炎烈一心扑在太后身上的时候,夏老却被皇帝请到了另外一处宫殿,宫殿外有皇帝的亲兵羽林卫把守,宫女和太监都是安静垂首做事,走路悄无声息,更是鲜少说话,让人几乎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聋子或者哑巴。
夏老知道炎烈带自己进宫的目的,而此处地处皇宫偏远地段,宫殿虽然精致但是却不大气,就算太后病重也不可能迁移至这里,心里狐疑的夏老却不敢多问。感受到周围紧张的气氛,夏老屏息跟在前头的明黄身影背后静静的走着。
按规矩,皇帝就算在宫中走动,该有的仪仗也不能少,可是今天身边就跟着一个大太监张全。又是这么偏僻的地方,诡异的气氛,夏老感觉心里不太安。
来人见到皇帝纷纷跪下见礼,低声拜见,似乎怕吵到什么似的,萧靖毅道了一声:“起来吧。”随后踏步进入内殿。
夏老在最后头偷偷的打量着屋内,摆设什么的不懂,宫女两名站立在一边,另外有两名男子,显然才是这房间里的重要人物。
同样的话,皇帝对着这两个人就柔和不少,夏老听得诧异,虽然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估计是个大忌,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猜想着,这谁啊?
“夏神医,帮他看看。”萧靖毅没有明确指谁。
一听是看诊,夏老才收回自己飘逸的心思,定睛一看就发现那年纪较轻的孩子脸色苍白得异常。
抛开皇权和隐秘,病人就是病人,夏老心无旁骛的把脉,却是眉头越皱越紧:“娘胎里带来的?”
萧靖毅难得的没有维持住帝王的风范,急忙问道:“夏神医,怎么样?能治吗?”问着问着,帝王的习惯又冒出来,“务必给我治好,否则拿你是问。”话一出口没看到熟悉的太医们下跪的场景,一回神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威胁的是最后的希望,杏林圣手的夏神医啊。
夏老心里叹了一口气,所以说就是不喜欢皇宫,就算是十成的医术被这么三不五时的吓一吓,最后能剩个七八成也就是好的了。
放下把脉的手,夏老站起身,随后来了一个大礼:“皇上恕罪,这病草民治不了。”看来自己的气数已尽啊,明年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今天几号来着,春暖花开的三月啊,还行吧。
本来还有点讪讪但是又不懂什么叫拉下面子的萧靖毅尴尬着,乍一听大怒:“什么治不了,你不是号称杏林圣手吗?怎么会治不了,沽名钓誉,浪得虚名。”最后两个词几乎是吼出来的。
其实夏老也不想,十几岁的年纪,人生才刚开始却……
而且这病,这十几年怕也活的不轻松不自由,唉。
萧靖毅怒瞪着不言不语就这么跪着的夏老,开口:“来人,拖出去。”
“等等。”床上的少年开口,“我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是没希望的,怨不得别人。我只希望今生多积些福报,下辈子能投胎做一个健康的人,恳请皇上,饶过他,别让这杀孽成为我轮回的业障。”
萧靖毅心中一酸:“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朕会寻访名医,一定会治好你。”说完,再也呆不下去,疾步离去。
张全好意的给夏老使了个眼神,嘴巴闭紧点。
夏老会意,直到人彻底离开,才悠悠的站起身,用袖子抹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水,调侃着:“嘿哟,一把年纪还真是经不起惊吓呢。”
屋内的两人放松下来也噗嗤的一声笑出来。
夏老却偷偷的示意一下两人,于是两人就找了个借口将屋里的宫女支开,房内就只剩下三人。
“夏神医,不知?”
夏老低低的说了一句:“我认识一人,或许有法子医治。只是,你们的处境……”也不管两人的神色变幻,夏老不能见死不救,但是也不能因为要救这个就置另外一个于危险之中。要不是方才少年的求情让夏老知道这两人良善,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否则,一旦传到皇帝那里,事情就不好收拾了,不说其他,自己就是一个欺君之罪。
涉及皇权,向来就是福祸一念间的事情,夏老自己看淡生死无所谓,却不想随便再卷谁进来。要想医治,却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