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0月25日,湖北重镇武汉三镇相继陷落
10月21日,在大亚湾登陆的日军占领广州,长沙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12月29日,国民政府内亲日派头子汪精卫公开投降,不久后另立“政府”,公开叛国。
又是一个寒冬,再有一个月就是农历春节了,可长沙城中却是焦土一片,上个月的那场大火几乎把整个长沙城全部付之一炬。
二月红租的民房之内,二月红带着几个年轻辈再次聚集一堂。
“听说佛爷已经回来了,我还以为这次议事他会到。”半截李说道。
“佛爷现在军事要务在身,无法脱身,不过此次议事确实是他的意思。”张大佛爷不在,二月红自然成了九门的老大。
“我也有要事在身,有屁快放。”无论面对哪个老大,齐铁嘴还是老样子。
“你除了抽大烟逛窑子,还有什么要事?!”狗五对齐铁嘴不屑一顾。
“七奶奶还有老六都还没来,要不要等?”解九这段时间长高了很多,嘴巴上面也长出了茸茸毛,嗓音变得有点古怪。
“听说那婆娘跟了一个大官,好久没露面了,管她作甚。”齐铁嘴的消息素来灵通,他自己总会说这是他算出来的。
“那老六呢?”二月红问道。
“老六带着那个姓白的窑姐去了湘西,听说当土匪头子去了。”解九答道。
“那好吧,我们不等他们了。”二月红说道,“这次议事的内容是:筹钱。”
“筹什么钱?”齐铁嘴一听到钱就跳起来了。
“现在国家有难,佛爷在前线卖命,军饷已经不足了。”解九替二爷解释道。
“国家?既然他是替国家打仗,这军饷自然由国家出才对呀。”半截李也皱眉道。
“可是现在日寇已经占领了我国大半,富庶之地都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所以……”二月红摸摸鼻子。
“所以要我们这些人掏腰包?”齐铁嘴冷笑道,虽然他是讥讽,可是他却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过了半晌,狗五打破沉默:“二爷,你也知道,且不说上月的大火烧掉了我们几乎所有的产业,而且现在长沙城里几乎被逃难的人挤死了。道上别说早就没有生意可做,而且那些上海的青红帮、南京的漕帮、武汉的九头鸟们早就把仅剩的一点生意瓜分殆尽,我们九门也是各个穷得叮当响呀……”
“就是就是……”其他几个人也附和道。
“所以我们只有重操旧业了!”二月红猛抬头,眼睛里闪着光。
“你是说……”狗五再猜二爷的意思。
“淘沙?”半截李也直起了腰板。
二月红点点头。
“可是我们九门除了老四,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这个勾当了,淘沙我们年轻一辈儿可都是些雏儿呀……”狗五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里却也冒出了跟二爷一样的光。狗五的话没错,自有九门这块牌子以来,也就他的爷爷和父辈,包括谢家霍家的老一辈那才是真正的土夫子,张大佛爷和二月红也就年轻的时候干过挖坟掘墓的勾当,现在早就不干了。第一是挖坟掘墓风险实在太大,收益也没有保障;第二九门在长沙站稳脚跟以后,已经渗透到了各行各业,赚钱的路子也多了,自然也就懒得再去刨土淘沙了。话虽这么说,可是九门毕竟是靠倒斗发的家,狗五解九也是听着老人讲着粽子的故事长大的,骨子里流的是土夫子的血,一听到二爷说起要去做土里买卖的时候,心中一股情绪却有禁不住的蠢蠢欲动。
半截李虽说比狗五解九年长一些,可再从他变成残废以后,再也没有怎么真正下过斗,他的眼睛也冒出了光,唯有那个不积口德的齐铁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二月红是什么人,一看大家的反应心中早有了计较,他微笑道:“老辈们都不愿意带你们下地,我们九门以后这土夫子的招牌要不了两年估计就要砸了。”
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虽然这是为了九门第一把交椅张大佛爷做事,但是现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无论是谁首先想到的都会是自家的安慰和利益。
二月红正色道:“道上的规矩我知道,讲的是无利不起早。我们自家兄弟就不搞什么夹喇嘛了,不过我二月红还是开出三个条件。”
二月红扫视了一下众人:“第一:到手的明器五五分成,一半充军饷,一半你们自得;第二:如果事情不成,我二月红会自掏腰包,没人贴补一千大洋作为损失费;第三:事成之后,我二月红答应你们每家可以送一个人到我门下为徒。如何?”
众人一听不由得大惊失色,这前两条其实还不打紧,毕竟只是钱财,九门中人也都不是没见过钱的人。至于这第三点,要知道二爷门下自从出了陈皮阿四这个劣徒之后,他曾经扬言再也不收徒弟了。而如今他竟然为了帮张大佛爷愿意破这个例,看来此事二爷实在是志在必得。能成为二爷的徒弟,这在九门乃至整个长沙道上都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一件事,因为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月红二爷之所以独步武林,身手号称九门第一人,那都是有其道理。二爷的“四大神技”无论你学到哪一个,就保管你一辈子吃喝不愁。那陈皮阿四就是一个特例,他在二爷门下不过学了三五年就被逐出师门,然而凭其学得技艺就能跻身九门,可见一斑。
二月红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全都心动了,半截李试探地问道:“那我们这次淘沙去哪个地方?”
“湘西张家界!”
刚刚解放后长沙解家,一个炎热的夏天夜晚。
“爸爸爸爸,我要你讲你第一次倒斗的故事嘛!”三岁的谢连环缠着三十岁的解九爷。
“都讲了无数遍了呀。”解九笑着说,摇着大蒲扇。
“我要听嘛!我给爸爸抹胡子!”谢连环用柔嫩的小手摸着解九的下巴。
“哈哈,好好好,爸爸这就给你讲!”解九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他跟自己小时候一样,三岁就有一般孩子十三岁才有的好奇心。
“那是一个冬天,才刚刚过完年……”
正月的湖南比想象中的更加寒冷,而且是刺骨的那种,二月红、半截李、狗五、齐铁嘴、解九外带一群伙计共计一十九人行走在前往湘西的道路上,他们乔装成逃难的一群老百姓,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最合适不过。
从长沙到益阳一直都能看到贴着膏药的日本侦察机一遍又一遍的飞过,官道上的军资卡车把战争阴云直接把气氛带入了战争的恐怖和紧张之中了。
道路上很多都是南方疾走的人群,国内糟糕落后的信息渠道让很多人以为越往南去越安全。
气氛很压抑,二月红知道前面就是常德,到湘西的路还很远,大家的士气还是需要保持住的。
“兄弟几个,你们有谁知道张家界名字的由来吗?”二月红尝试活跃气氛,边走边说。
“一定是那个地方张家姓氏人数众多吧?”解九很机灵地假装无知。
齐铁嘴摇头晃脑:“山人略知一二,这要从张再昌这个人说起,张再昌是明朝永定卫大庸所指挥使张万聪的第6代孙。明弘治年间,朝廷见张万聪镇守有功,将今一带山林之地作为封地赏赐给他。他于是举家上山守业经营。明崇祯三年,张万聪的第6代孙张再弘被赐团官,且设衙署于此。这一带成为张氏世袭领地,被叫成了张家界。”
“不错,老八果然博闻广记,我这里还有一个说话。说这张家界早先并不叫张家界,叫青岩山。那时,青岩山上也没有姓张的人家。为什么后来又叫张家界呢?这事儿,还得从汉留候张良说起呢!相传,汉高祖刘邦平定天下后,滥杀功臣。留候张良想到淮阴候韩信死前讲的那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不禁打了几个寒颤,便想效法当年越国范蠡,隐匿江湖。他于是到南方去找老神仙赤松子去,先是登上了天门山,后又辗转登上了青岩山,便在这里隐居下来,修行学道,并留下了一脉张氏子孙。张家界由此而得名。”
齐铁嘴撇撇嘴:“二爷你这是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