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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比武销仇

第一节

莫离牵着他的马车已站到沁茶庄大门前,他当然不是到沁茶庄买茶,他到沁茶庄,只因沁茶庄有一个叫夏正侯的人。

沁茶庄大门敞开,没有门仆,但门前却有十余匹马站着。莫离也不加思虑,将马车停在门外,径直走向庄内,四下张望,也不见人,只听得右边不远处传来许多响动,便朝右边走去,转了一个角,便看见许多的人,站在石板地上,周围满是花草。正这时,听得一句耳熟的声音:“你已经败了。”这是江振的声音,莫离不用看也知道。他在远处看见几个熟悉的人:郭涛、江振、夏夫人、白左、黑右。

夏夫人旁边站着一个仪容净整,身材微胖的男人,面貌俱善,又别有气度,他便是夏正侯。

莫离慢慢走过去,见杀狼帮的人和郭涛江振相对而立,杀狼帮的人站在中间的几个不认识,可是他却认识旁边的白左黑右。

白左黑右此时已经注意到莫离,白左见他走过来,心中又是奇怪又是愤怒,指着莫离便向中间那个四十来岁的人道:“帮主,在望崖口的小子就是他。”

这个四十来岁的人,身高七尺,一张国字脸,脸上留着一些胡子,穿着石青色锦绸袍子,虽不露神气,却是目光锐利,瞧他一脸的稳重和老成,必是经历了许多的沧桑磨难。莫离听白左叫他帮主,便知道他是杀狼帮帮主吕青。

在吕青左边的那人,长相中正,穿着墨绿色的袍子,双手负背,年纪要比吕青小个六七岁,他便是杀狼帮的军师吴耳。

还有一人,刚才已被江振打败在地,现有两个小厮扶着他,站在吕青右边,他便是副帮主陆川。

莫离只站在石板地外,不靠近郭涛江振,不靠近杀狼帮,只是站在那里,好似要让他们知道,他并不是要帮哪一边的人。

在场认识莫离的只不过几人,现在沁茶庄和杀狼帮的人却都瞧着莫离。莫离年纪轻轻,一身深红的衣着,除了十分显眼外,还给他蒙上了一层神秘感。

吕青斜眼打量莫离一番,并未说什么。

莫离却是毫不在意旁人,只是朝郭涛问道:“郭先生,你们在做什么?”

郭涛并不奇怪莫离在这里出现,只道:“杀狼帮的人来报仇,我们在和他们比试武功。”

莫离道:“难道比试武功之后他们就不报仇了吗?”

郭涛笑道:“我们已说好,为避免多伤人命,比斗武功,若是他们胜了,夏庄主任由他们处置,若是他们败了,便就此罢手。”

莫离喃喃道:“还可以这样吗?”

郭涛自是听清了莫离的话,道:“沁茶庄的人都是无辜的,当然不能死在杀狼帮的乱刀之下,杀狼帮对自己人甚是有情有义,自然也不会叫他们拼个你死我话,因而用比试武功的办法,两边都是同意的。”

莫离道:“如此甚好,杀人本就不是什么善事。”

莫离便就站在原地,瞧着他们。

白左此时站出来,扬声对莫离道:“好小子,在望崖口得罪了杀狼帮的人,今日还有胆子来送死。”

莫离道:“我可不是来送死的,我是来找人的。”

白左道:“不论你要找谁,我今天都非要杀了你。”

莫离道:“我要找的人和你们要找的人是同一个人。”

白左转头瞧了瞧夏正侯,心里开始猜想他们的关系,还不说话,便听得夏正侯道:“我已听内人说了,多谢小兄弟望崖口相助之事,不知小兄弟找我有何事?”

莫离道:“杀狼帮在我之前先来找夏庄主,我既是后到,不能肆意越次,自然是要等到夏庄主和杀狼帮的事谈妥之后,方可到我。”

夏正侯却稍有疑惑,这位少年说话倒是出人意料之外,不过他随即笑道:“小兄弟说得有理。”

白左听莫离这般说,心里道好,说道:“待办完这里的事,再让你尝尝死的滋味。”白左说这话既是在向莫离示威,也是在向莫离声明,不要插手杀狼帮和沁茶庄的事。

莫离道:“我看江先生已把那人打败了,这里的事可算办完了。”

白左只气不语,那副帮主陆川脸色不佳,捂着胸口,眼睛瞪着江振,心有不甘,可也无奈,只道:“我输了。”

江振不语,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悠悠喝了一口。帮主吕青道:“不怪你,刚才我还未来得及说,你便和人打上了,你可知道和你动手这位是谁?”

陆川摇摇头,他虽然跟着吕青已有十年,可毕竟这十年也没见过什么厉害人物,因此不知这人是谁。

吕青道:“你虽然不认识他,可你总该听过‘酒鬼’这名号。”

陆川吃惊,道:“他便是酒鬼江振。”

吕青的目光从江振身上扫过,道:“正是酒鬼江振,因而你败在他手下也可甘心了。”

吕青又道:“你出道晚,没听过王家二位管护的威名,站在酒鬼江振旁边的这位,便是北海郭涛。”

莫离听在耳中,心里虽知道江振嗜酒如命因而称作酒鬼,却不知道郭涛生在北海,是北海少见的高手,因而被江湖上人称作北海郭涛。

夏正侯和王婉宁心里不由亦是诧异,王婉宁心叹道:“原来我熟悉的郭二哥和江三哥在江湖上还有这样的名声。”

郭涛道:“这只是江湖上的瞎称罢了,我二人只是王家的管护而已。”

吕青审视王婉宁一番,心暗暗道:“我叫白左黑右打探沁茶庄的信息,可他们却没告诉我沁茶庄的夏夫人是王世家的千金。”

原来吕青到泱城办事,只交代白左黑右把沁茶庄的势力打探清楚,并未让白左黑右再做其他的事。白左黑右自恃江湖上恶名通天,探听到夏夫人的消息后,便私自到望崖口劫人,只可惜他见识欠缺,竟不知王世家有北海郭涛和酒鬼江振,还吃了莫离的教训。吕青问及沁茶庄消息时,白左黑右详细禀明了沁茶庄在商城的势力,轻描淡写的忽略了王婉宁,至于望崖口的事,只说与莫离起了冲突,其他一概瞒了。

吕青一向信任二人,便也没有多加顾虑。他对王世家并不太熟,至今天到沁茶庄,刚开始并未识得夏夫人便是王婉宁,初见到郭涛和江振,还以为这两人是夏正侯请来的帮手。但这已然让吕青犯难了,一是他虽知道这两人在江湖上名声不小,可却不晓这二人武功到底如何,既已带人寻到沁茶庄闯进这花园来,报仇之事也不能就此作罢。二来他深知杀狼帮在江湖上声名虽大,却不过三个高手,白左黑右几个堂主武功在杀狼帮虽是不弱,却绝对遥不及这两人,如若就此拼杀起来,杀狼帮免不了要亏折,而且还不一定能拿下夏正侯的性命。好在正他犯难时刻,郭涛提出以比武的办法来解决,他既顾忌二人武功,又为帮众性命着想,便也是痛快答应了。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陆川等人这二人身份,陆川便跃出和江振交上手了。吕青心想陆川武功也算一流,正可以试一试二人武功,江振既是酒鬼,定也不会伤及陆川性命,便也没再说破,只细细观看。陆川武功不低,而且自信十足,竟也和江振过了五十余招才败落。

这时吕青细细打量了王婉宁,又推测一番,才断定这夏夫人便是王世家的王婉宁。这样一来,郭涛和江振势必会管定了今日之事,郭涛武功又在江振之上,想来今日要取夏正侯的性命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第二节

但狼王吕青的名号岂是白叫的,他对郭涛道:“是瞎叫也好,不是瞎叫也罢,第二场由我来和郭先生比,如果我侥幸赢了,便直接带走夏庄主,如果输了,我便带人离去,不再复返,如何?”

比武本共三场,获赢两场者为胜。吕青这话的意思是说,江振自然不是吕青的对手,如果吕青打败郭涛,那么沁茶庄已无人能应接第三场,因而这一场胜负若分,便结果也出。

郭涛十余年前曾碰巧见过吕青的武功,当时他的武功造诣已是不低,现今过来十余年,东游西猎,只怕修为更进不少。郭涛见他不露威容,反是收敛,当真有高人之风,心里竟也有些拿捏不定,但脸上轻笑,道:“这怎么行,若是久不分胜负,岂不要一直打下去,不如我们定在两百招之内,若两百招之后,还未分结果,便就此罢手,你须率人离去。”

郭涛和吕青就武功而言高下不明,现在郭涛虽不知吕青的实力,但和他对比两百招的自信还是足余的。

吕青不知郭涛心中盘算,耳闻郭涛说只斗两百招,便想郭涛也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反而心下放宽,谋划兴许可以强行一战。但转念一思,吴耳武功虽在陆川之上,但陆川已经受伤,就算二人联手也决计拼不过江振,如果让这些个堂主一起围攻,那又反而拼个你死我活,徒增死伤。因而道:“依你所言。”

两方相对,空地不是很广,这两人又是一流高手,因而双方的人都向后退却一些,腾出一片宽广之地。杀狼帮其余人虽知吕青武功高强,但北海郭涛定也不弱,终还是为帮主吊着一颗心。另一边夏夫人也揪紧一心,既恐郭涛不敌,夫君被擒,又忧吕青过强,伤及郭涛。

两人还未动手,已是人人屏住呼吸,不敢多出一声,犹怕扰了自家人,与之不利。此时还显得淡然的就只有江振和莫离。江振依旧手不离酒壶,好似呆站一旁,漠不关心,莫离却是欣然观之,要好好瞧瞧二人比斗。

郭涛见众人四下退开,定睛细瞧吕青一番,道:“吕帮主,请。”

吕青也不啰嗦,左脚蹬地,身体就朝郭涛移动过去,抬曲右手握拳,以一招最为简单地招式攻向郭涛。郭涛怎会不知吕青这是在试探功夫,他不躲不避,眼看吕青一拳要来,正要出手招架,谁知吕青变拳为掌,顺势而发,掌力雄厚之极。郭涛眼见不妙,立马脚跟蹬地,身体向后仰退,情势之下亦使出一掌,两掌掌力碰撞,威力之大,竟将吕青震退几步,而郭涛已被震出两丈之外,若不是他轻功不凡,这一下他定要跌倒在地上。

杀狼帮的旁人都知这一招是因为吕青顺势出掌,郭涛不及,才险些取胜,因而并没有喝彩。但一旁的夏夫人却不知其中道理,不自觉的呼出一声。

郭涛暗地道:“这吕青变化竟如此之快,若是常人定是要死在他的手下。”可还不容郭涛多想,吕青接着又攻上来,他一套五行四象掌,掌掌精妙,但郭涛岂非常人,北海武功如行云流水一般,任吕青拳掌攻击多么凌厉,皆能一一化解,时而还分手还击,攻法自也是精巧,可吕青身形稳当且灵活,想击中一招也是不易。两人各出妙招,拆解得当,竟一直斗了一百来招,待二人分开之时,脸色不变,气息匀和,一点不像武斗之人,由此可见二人内力之盛。

在场诸多人平生还未遇见如此精彩的打斗,不禁由衷感慨,但又各自担心自己人,因而也顾不上称赞了。

郭涛这一次主动攻击,欲先发制人,他心想自己总算是见过五行四象掌,而吕青却并不清楚他的武功,故而应对之时总会有些迟缓,但凡让他拿到一点机会,也以足够打败吕青了。哪知吕青见招拆招,还不时以五行四象掌攻之,这五行四象掌虽然只有九掌,但皆能以一生二,合二为一,变幻莫测,郭涛虽还能应付,心里却想:“吕青武功较之十年前,果真是精进不少,这掌法也琢磨得高明极了。”

吕青似乎察觉郭涛心有所思,趁其不备,以一招刚柔并济的破风掌攻其要害。这一招外若轻柔,内却刚猛,郭涛虽心有所思,却身有所备,调动内力,以快速轻盈的轻功避开,这一掌他可没打算硬接,假若硬接下来,两方必然都要受到内伤。郭涛避开之处,几块石板碎了,碎块如眼珠一般大,却还整整齐齐的排在方格中,没有一颗石子被震出来,石板还在方格中,只不过多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众人甚感惊异,他们只不过见吕青朝郭涛伸出一掌,却能让石板有这般变化。如果是懂武功的人就会知道,要凭空一掌击碎石板不难,但要做到一颗石子也不被震出来,那可真是难上加难了。

莫离见吕青这一招来若清风,实为沙暴,心道白左在望崖口使用的破风掌势头刚猛,虚有其表,却无其意,猜想白左只学到了吕青一两成的功夫。现在见到吕青施展这般精妙的破风掌法,脸上甚欢,道:“好掌法。”

夏夫人听见莫离这一声称赞,虽不言语,却更为她夫君和郭二哥担忧了。

吕青这一掌虽好,却没有击中郭涛,他心里暗道:“郭涛看似这般游若无神,实则看透了我的动向。”但两百招且剩二十招,吕青自不会停下攻击,他虽知道他两人应是势均力敌,但若有一点机会,他总是不会放弃的。一头狼在捕捉猎物的时候,又岂会轻易放弃。

当下已过一刻,二人比斗也已结束,比武虽无胜负之分,但今日之事结果已明。

吕青依旧是稳重和老成,淡然道:“北海郭涛,名不虚传。”

郭涛道:“不敢,狼王吕青才是名副其实。”

吕青便不再看郭涛,也不瞧夏正侯,只走到白左身旁问:“你打得过这红衣少年吗?”

白左虽是恶狠狠,却只好垂下头,他知道他现在无论如何也斗不过莫离。

吕青道:“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白左道:“他叫莫离。”

吕青道:“你记好罢,待你武功有成,再来找他。”

白左瞧了瞧莫离,低头应了一声“是”。他心里奇怪,本以为帮主会助他一洗耻辱,可帮主却没有教训莫离的打算。

吕青只被称作狼王吕青,又不是天下无敌的吕青,江湖上的事他见得多了,自然知道有许多厉害人物。他统领杀狼帮,又岂会带领杀狼帮的人去招那些他们惹不起的人,杀狼帮有今日的所谓声势,全凭他欺弱避强,不该惹的人和事,他绝不去惹,譬如都云山庄,他是决计不会去招惹的。

这正是吕青的做法。王世家的势力在城国影响非凡,王婉宁既是王家千金,夏正侯既是王家女婿,比武已然结束,又何必自找麻烦。至于眼前的这红衣少年,郭涛貌似十分欣赏,白左言语威慑之时,又丝毫不惧,他既敢一个人到此,说明自有本事,且不论他武功如何,是不是某位高人门下弟子,单看他年纪尚小,既和白左没有发生什么深仇大恨,吕青堂堂帮主,也无需多管他,倘若白左日后武功有成,自可去讨回颜面。

既然比武结果已出,吕青便率人离去,他们一共十三人,并没有败者的落魄,依然是狼行千里的风度。

这石板地又显空阔,夏正侯和王婉宁以及身后的丫鬟仆人,总算是省下了一颗心。虽是如此,王婉宁还是问道:“二哥,你无碍吧?”

郭涛笑道:“无碍无碍。”

夏正侯拱手,诚而庄重,向郭涛和江振道:“多谢二哥三哥救命之恩,正侯没齿难忘。”

郭涛道:“勿需多谢。”但见夏正侯脸上一副凝重神态,问道:“怎么了?”

夏正侯道:“沁茶庄十五个员工被杀狼帮害了性命,却只能忍气吞声,任杀狼帮逍遥法外,如何对得起他们的冤魂。”

王婉宁不待郭涛出言,先道:“夫君,事情已经发生,为今之法就是好好安顿死去员工的家人。”

夏正侯瞧郭涛不说话,道:“也只能如此了。”

夏正侯的话刚完,就听见叫唤爹娘的声音,随声跑出来的便是夏梓童,方才丫鬟看得紧,不让她出门,现在事情已过,才放她出来。

郭涛见梓童扑到王婉宁怀中,看来甚是可爱,心里也甚喜,转头又见莫离还站在石板外四下观望,便叫道:“莫离。”

莫离回过眼光,盯着郭涛。

郭涛又瞧瞧夏正侯,夏正侯想起之前,转身对莫离道:“不知莫小兄弟找我何事,请到正厅坐谈。”说罢要请郭涛和江振到正厅。

却听夏梓童道:“莫离哥哥,你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莫离道:“已经有一会了。”说完又道:“夏庄主,我要找你的事很简单,不必到正厅,只不过可否让我和你单独谈?”

夏正侯不知到底何事,其他人脸上也有些奇怪和迷糊,不过都没有过问。夏正侯道:“婉宁,你先带郭二哥和江三哥到正厅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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