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超市是一个山寨的大超市,灯光明亮,超市门口有五彩的布棚支起的一个露天台球桌,很多赤膊的青年猫着腰在打台球。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厂房。
娜娜接过钱,往前跑了几十米,又折回来,问我,你要吃什么?
我说,随便。
在车里等待的时间,我不停地搜索着当地的电台,可是那些国道旁边的小镇边,都只有同一个类型的节目,我从调频95一直拧到了调频109,只能听到不停地有听众打进电话,要不是不行了,就是性病了,连个音乐都没有。台球桌那边开始喧闹,一个肤色黝黑的平头男子,他解下了皮带,用皮带头抽着对面桌的两个男子,旋即裤子掉了下来,他索性脱了牛仔裤,向那两人扔去,那两人落荒逃走,男子捡起裤子,把两个裤腿往身上一系,站上了台球桌,对着剩下的十几个男子说了一堆话。我不知道他说话的内容,他像极了我的哥哥。
我回想起了我从旗杆上掉下来以后。这个旅途上,我打算在一切等待和寂寥的时候,将我的童年回忆一遍。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们,我有一个哥哥。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家庭,我当然不可能有一个亲哥哥,这个也不是我的表哥,他是我的邻居丁丁哥哥。他是一个大学生,是我们附近的榜样。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去考职校和技校了,因为职校和技校最见效。我哥哥考取大学以后回来的第一周,好多周围的职业和技校生都围着我哥哥,要看看我哥哥的课本,他们想知道我哥哥都学了些什么,大学和技校有什么区别。我哥哥只拿出了两本书,一本《八月之光》,一本《愤怒的葡萄》,说,我的书单都有四页纸。
我们都知道他在装×,但我还是被他深深地迷倒了。丁丁哥哥说,你最爱读书,你拿走一本去读吧。
三年级的我选择了一本《愤怒的葡萄》,因为它看着更好看一些。但我只读了一页,因为它完全不是一本讲葡萄的书,而我在我家养鸡的小院子里种了葡萄,葡萄藤已经开始沿着晾衣服的竹架攀爬,我想知道葡萄是怎么想的,葡萄的人生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