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对着她们,看不清面目,只是看他身材单薄,长发披背,似乎是个女子。陆双双指了指那人盘坐着的土堆,程滢滢心下了然,点了点头,原来那土堆并不是真的土堆,而是一处坟堆,只是岁月过于久远,墓碑不知去向,堆土也快要和地面等齐了。
程滢滢和陆双双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之极,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人?程滢滢心中好奇一时压倒了恐惧,拉着陆双双从一旁绕过去,想要看清楚那人的脸。结果这一看却让她们都是一呆。
原来这人既不是面目狰狞的厉鬼,也不是女子,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是生的唇红齿白,面目清秀,从背后看去倒更像是个妙龄少女。程滢滢心中疑惑之极,难道这人就是那个近年来残害了不少采药女的***不禁拉着陆双双偷偷向那人走去。
走的近了,却发觉那人正在说话。程滢滢连忙凝神倾听,不料听了一会儿却是面色古怪之极,那人好像是在。。。。。。是在说故事?
只听那人开口说道:“听人说很久以前,有一个老学究晚上赶路,遇到他死去的朋友。老学究素来刚直,并不感到害怕,问亡友到哪里去。那鬼便道,我现在是冥吏,到南村勾魂,与你正好同路。于是一人一鬼一起赶路,路过一处破屋,鬼道,这是文士庐也。老学究便问如何知晓。鬼告之说,凡人白昼营营,性灵汩没,只有睡时一念不生,元神朗沏,胸中所读之书,字字都吐露光芒,自百窍而出,其状缥渺缤纷,烂如锦绣。如古之圣贤者,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次者数丈,次者数尺,以渐而差,极下者萤萤如灯照映户牖,人不能见,只有鬼神才看得到。你看这破屋上光芒高七八尺,屋内必然住着一位文士。学究便问道,我读书一生,睡中光芒当几许?鬼嗫嚅良久才道:昨日路过君塾,君正午寐,见君胸中高头讲章一部,墨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策略三四十篇,字字化为黑烟,笼罩屋上,诸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密雾中,实未见光芒,不敢妄语。学究怒斥之,鬼大笑而去。”
那人说完之后,顿了一顿,接着便哈哈捧腹大笑起来。这个故事原来是个笑话,只是似乎意有所指,含蕴深刻。
程滢滢躲在树后,听得明白,却并不感到好笑,只觉得阵阵诡异。那人身周空无一人,只有一座又一座的坟头,那他的这个故事是说给谁听得?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程滢滢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看到陆双双正捂着嘴偷笑,见表姐望来,忙收敛笑意,大眼睛中却分明还有一抹笑意。程滢滢瞪了她一眼,陆双双也知失态,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可是真的很好笑嘛。”程滢滢对这个表妹无可奈何,又回头看向那边,见那少年兀自在坟土上大笑不已,似乎没有发觉这边传来的笑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们尚未知晓这人的来历,若是贸然引起他的注意太过危险。
就在这时候那笑声突然停了下来,坐在坟上的少年侧了侧头,似乎正在听着什么,紧接着就将目光投向了程滢滢二人藏身的区域。程滢滢心中一跳,心想难道他发现我们了吗?正在猜忖之际,忽见那少年站了起来,径直向这边走来。
程滢滢心中砰砰直跳,想要带着陆双双跑出去却又难以下定决心,若是他只是凑巧往这边走来,跑出去岂不是暴露行踪?正迟疑间,忽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呀?”
程滢滢耸然一惊,抬头一看便见到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们的面前,正微笑看着她们。程滢滢忙抽出符笔护在身前,运起灵力,暗自戒备,问道:“你是谁?”这时候她才真正看清这人的样子,只见这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和陆双双差不多年岁,穿着一身陈旧而干净的青衫,长发随意披在肩上,脸庞清秀似少女。她从未想过世上竟有男子可以生的这般好看,不禁呆了一呆,忍不住心想,若非是我亲眼所见,决计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清秀柔弱的少年竟会是个残害药女无数的恶鬼。
陆双双却是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少年,问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程滢滢暗道一声糟糕,忙将陆双双拉到身后,沉声喝道:“双双,别被这恶鬼的外表所迷惑了。”陆双双茫然问道:“恶鬼?在哪里?”程滢滢道:“恶鬼便是你面前这个少年了。”陆双双阿了一声,道:“可是,他明明是个普通人呀。”
“嗯?”程滢滢忙对少年一感应,果然发现这少年身上丁点灵力也无,立马便是一呆。灵力是道者身体内的力量,一般来说灵力愈是强大的道者实力也便愈强,可眼前这少年一点灵力也没有,便不是道者,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一个普通人如何在深山之中连续残害数个女子呢?她又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微笑道:“我住在城中。你不认识我,我却识的你们,你们是程府里的小姐。”陆双双奇道:“你怎知我们是程府里的人。”少年笑道:“程府的程大小姐,哪个不认识?而且。。。。。。”程滢滢哼了一声,道:“而且甚么?”少年微笑不答。
陆双双道:“你既然知道我们,那你也须告诉我们你的名字,这才显得公平。”程滢滢闻言点点头,她们对这少年一无所知,还有许多疑惑尚需解开。那少年点点头,道:“这倒不错。我姓风,叫做道隐。”程滢滢冷笑道:“你这小子满嘴谎话,这世上哪有人姓风的。”陆双双低头想了一会,却道:“这世上姓风的人有是有的,只是这姓氏极古老,现如今几乎见不到了。嗯,风道隐,这名字倒有些奇怪。”被自家表妹反驳,程滢滢面上颇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道:“那我来问你,你大晚上的鬼鬼祟祟在这边做什么?”风道隐道:“我在这边讲故事呀,你们不是也听到了吗?”程滢滢脸色一变,将符笔指着他,喝道:“这里除了几座古坟,什么也没有了,你这故事是讲给谁听的?”陆双双也道:“是呀,那些听故事的人是谁,你能不能把他们叫出来,让我们也认识一下?”风道隐沉默了会儿,摇头道:“我这些朋友不太爱见人的,恐怕不能和你们相见。”程滢滢冷笑道:“我早知道其中有古怪。双双,你别听他胡说,若他真是个普通少年又怎会深夜出现在这里?说罢,你到底是什么人,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说到最后语气严厉起来,符笔之上更是隐隐带上了灵力的波动。
风道隐道:“将你们引到这里?不是我呀。”此言一出,两人都是一怔,程滢滢道:“那火光不是你搞的鬼?”风道隐道:“不是我,那是我的一位朋友弄得。”程滢滢冷笑道:“果然是一丘之貉。你那朋友将我弄到这里来要做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图谋。”说话间符笔挥动,顷刻间已在半空中写就了一道火符。陆双双哎呦一声,想要劝阻,却如何拦得住,这虽不过是一道低阶符术,但已足够将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活活烧死,若是他有什么异动的话。风道隐却仿佛没有见到,微笑道:“他看到你们遇到了麻烦,所以想要我帮忙。”程滢滢道:“什么麻烦?”风道隐道:“你们中了幻术了呀。”程滢滢一怔,脱口问道:“什么幻术?”风道隐继续微笑着道:“鬼背山。”此言一出,程滢滢两人都是面上一白,鬼背山是一种迷惑性的幻术,中了此幻术的人会精神恍惚,一直在大山之中打转,而自己却丝毫不察,直到精疲力竭累死为止。深山之中的精怪常以此术戏弄进山的人类。程滢滢霎时间心如明镜,暗道难怪自己和表妹会一直困在山中出不去,原来是被人下了幻术,若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点破,只怕这时候自己仍和表妹在山中不知哪个角落里打转,直到累死为止。一念及此,冷汗便涔涔而下,心中一阵后怕,忙问道:“下幻术的那人在哪里?”说话间已撤去了已写好的符术,那火符失去控制在空中一阵颤抖便随风而逝。风道隐微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就在你背后呀。”
程滢滢霍然转身,却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暗呼一声不好,忙回过头去,却见那少年已经将手向她的后背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