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来了。天上,没云,没风。今晚,雪儿没有开灯。她不想让灯光打扰自己,更不想让灯光把自己的身影投射出去,让外面的世界看着她。她伫立在窗前,凝望着月亮,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怪异,月亮虽然那么圆,那么亮,那么美,但它也和自己一样,又是那么孤单,那么落寞。它散出的月光,又冷又清,透过窗玻璃射进屋内,撒在雪儿的身上,让她感到有一股悲凉之意。她认为,自己的命苦,今晚的月亮命也不好。她与皓月之间,有一种形容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
寒夜碧空静,冷月独自孤。
赏完明月,雪儿打开手机相册,痴痴地看了一会涛涛的照片,然后噙着泪,像往常一样,继续给她的涛打开了电话。
她不曾知道,刘涛的这个号业已几个月没有用,电话公司又收回去,卖给了另一位顾客。她按毕这个号码,机械般地说起话来,也未曾留意到这个号码又有了铃声,也开了机,并且对方还回了话。
“涛,又到晚上了,家里特别静,静得只能听到挂钟的滴答声,让人好生惧怕。在这寂静的夜晚,我心灰意冷,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愿干,唯一的事情就是想你,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啊!”
说到这里,她似乎听到电话里有个男人的声音:“喂,喂,你是哪位?”
怎么,自己的痴情与哀伤感动了上苍,上苍真的显灵了吗?是!绝对是!雪儿兴奋不已,禁不住流下幸福的眼泪,连忙应道:“涛,是我,雪儿,你的宝贝妻子。你终个于回话了,咱俩终于能说话了······”
“你打错了,我不是你的涛。”
嗯?什么?
愣了须臾,雪儿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味沉溺于思恋、悲哀和忧郁的情形中,神智早已变得木讷和痴呆,一时间,对任何事情都没了清醒的认识和明智的反应。
“对不起。打扰了。”雪儿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听口气,你很悲伤,不要紧吧?”
“没事,我老公不在了,你这个手机号原来是他的,我每天都要给他打,没想到······”
“哦,你的这个举动很使人感动,也很让人同情。我叫曹磊,以后你想他了,就打这个号,我会一直为你开着。这样,也许能减少你心头的冷寂和痛苦。”小伙子感动之余,又起了怜悯之心。
“谢谢你!不打扰了。”
一连几天,雪儿都没有打电话。思念,苦闷,忧伤,统统憋在心里,无法释放,无处倾诉,她的心里愈发难受,日子也愈发难熬。一想起涛涛,要么她独自哭泣,要么她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看着上面的“爱夫”两个字发呆。多少次,她把通讯录打开,关掉,又打开,又关掉,盯着电话键,想打,却不能打。她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她委屈,无奈,好在眼睛还听从她使唤,泪水还允许她随便的流。生活就是这么变化莫测,对她而言,似乎过于尖刻和坎坷了。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也怜惜这个受伤的弱女子,接过她电话的曹磊,这几日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有点蹊跷:雪儿为何不打这个电话了,是难为情?是生病?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真的不敢想下去,这个女人太可怜了,太需要人关怀了。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同情弱者,他的怜悯心驱使着他,不得不掏出手机,拨通了雪儿的电话。
雪儿的手机正好拿在手里,一看是涛涛的号码,她连忙打开:“喂,你好!”
“姐姐好。哦,我想应该叫你姐姐吧。我刚刚大学毕业,肯定比你小。这几天你怎么不打这个电话了,我真的有点担心。”
听到对方的声音,雪儿不知说什么好,孤独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委屈之情,这种情感已经折磨了她好几天,她实在憋不住了,便哇哇的哭起来。
“别,别这样,你这样哭,我心里更不安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另换一个手机号,把这个号停了。”
“不,不必。你如果不用这个号,别人也会用。谢谢你的好心。”
“雪儿姐,你别客气,就当我是你弟弟吧。哪怕你每天只打一次电话,说一句话,我就放心了。”曹磊的口气真诚,恳切。
雪儿很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她打电话只是一种思念方式,现在再打这个电话,真的不一样了,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感觉了,绝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诉说衷肠、倾吐心声。电话号的转卖,就像又发生了一次意外事故,这个事故推倒了她的精神支柱——涛的影子。尽管曹磊也是一片善心,但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有心情去打这个电话了。所以,再次拒绝了曹磊的好意。
“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容许我以后给你打,直到你心情好起来为止。”曹磊似乎在恳求。
雪儿犹豫片刻,不知是被曹磊的热情所感化,还是不好意思再次拒绝,便答应了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