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假的时候，金多说初三的周末就是堆满作业的星期六和星期日而已，所以让我在这学期好好珍惜剩下这半年的初二双休日。我平时话少，在班级里没几个玩的贴心的朋友，金多有对象后，我这周末也只能上上网什么的。晚上我在KTV里过的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中午，就在虎叔办公室里打游戏。下午爸爸来了，见我无聊打电脑，从口袋掏两百块钱让我出去找同学玩。
家里富裕后，爸爸平时不少给我零花钱，有时候去姑姑家，姑姑也会给我一些零花钱。在同龄的孩子中，有人攒钱去买模型，有人攒钱去买小说看，比如金多就为了买滑板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月初又管我借了一百买到手，大鼹鼠就把零钱花在漫画和吃上。我小时候也喜欢有钱花，可以买零食或者玩具，长大了慢慢对这些淡却了，零花钱也不知道花在哪里，相对于那些为了买喜欢的东西而苦恼何处借钱的人来说，我似乎可怜的很。
拿了钱我也没处花，听同学说他们周末都去怀远门那打电玩，我就打车去了那。怀远门东面胡同里一排游戏城，我随便挑了一家进去了。周六的下午来电玩店的不仅有寻刺激的小学生和初中生，还有闲着去拍水果机的中年大叔。五毛钱一个币，我买了几十个币在西游前面刷关，命一条接一条的死，周围围的一圈小学生一个个在那支招，我就撒点币给他们，看着他们玩。
人群里夹着两个二十岁左右染了满头黄毛的小混混，一个穿着骷髅头叼根没点着的烟，嘴巴咧着；另一个穿着亮片黑底玫瑰花的上衣，戴个墨镜，手里玩弄着一个打火机。两个黄毛挤到我左右两边使劲摁着我肩膀“小弟，哥俩今天没带钱买币，借哥俩点钱，明个还你。”
两人抬着嗓门，一看便是纯心找茬，周围一圈的小孩见状怕了都散去，几个还在机器上玩的也不敢大声说话。
心想若是爸爸在这，准容不得你这帮小混混装蒜，但现在一时走不开确实有些害怕。我白了两人一眼，紧着眉头不鸟他们。
戴墨镜的黄毛见我不说话，用手里玩着的火机在我眼前晃着了火，那个叼烟的黄毛借着火把烟点着，抽了一口冲着我哈气。我不习惯烟气，呛得嗓子疼直咳嗽，两个黄毛在一边哈哈的笑。
我把他们俩胳膊甩下去，要离开电玩城，抽烟黄毛拽着我衣服后的帽子不让我走“干嘛啊小弟，跟你借几个买币的钱不好使呗。”
这时一只涂着红指甲油女人的手把那叼烟黄毛的烟从他嘴里拔下来，扔地下踩灭，“妈个逼的，有脸欺负小孩。”
是2398，她扎着马尾，穿的一身牛仔装，拎一罐啤酒在我眼前出现。
被拔掉烟头的黄毛愣了，旁边的墨镜黄毛结结巴巴地说道“关你屁事，我俩……”话还没说完，2398扯下来那墨镜黄毛的墨镜，一罐啤酒泼那黄毛脸上。
“老娘出门买菜的时候，你妈还给你两个****崽子缝裤衩呢。”旁边的人听了这骂仗都哈哈大笑，两个黄毛见丢了面子也拗不过眼前的娘们，撒腿就走了。
“草！欺负小孩……”2398冲着俩个落荒而逃的背影骂了一句。
我一时还没缓过神，2398摸摸我的头对我说：“下回来这跟同学一起来，别怕他们。”
我看着扎起马尾的2398，她没有披着那散墨般长发，也没有穿着那件浅蓝色可爱的学生服，她浅浅的化了淡妆，与之前所见到的不化妆和浓妆相比又是一副模样。可是她的眼睛所透露的神情却十分熟悉，对，就是那个眼神，那个递给我炸鸡块时候的眼神，那个安慰受伤同伴的眼神。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个眼神，就像母亲抱紧痛哭孩子的眼神，无论是发怒还是怜悯，透露的都是那种真挚，在那种眼神下我就像被宽大的翅膀保护的小鸟，在巢穴里毫无危险地仰望蓝天，治愈着心中曾经的累累创伤。
“好了，我要跟人一起去逛街，剩点币你拿去玩吧。”她往我手里揣了一把游戏币，转身就要走。
“我也想去……”我拽着她牛仔裤眼巴巴看着她。
她本不想，回头看了我一眼，顿了几秒答应了。那时候沈阳还没有地铁，我们一起坐的237路到太原街，然后走到联营大厦。大厦下面一个穿黄裙子的女人冲我们挥手，我看出来是2211。
走过去时，她张着大嘴，“天啊，你怎么把这祖宗给带过来了。”
“在游戏城看到，他要跟来的。”2398牵着我的手，带我进大厦。
“天啊……”2211还是没镇静住，蹲下来对我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我知道，不告诉我爸，不告诉虎叔，不告诉小泉哥。”
“还有那些服务员，不能跟他们说，他们嘴最贱了。”2211走这一道叮嘱了不下八九遍。
虽然说在那个狭小的KTV里没有真实的感情，但每个人都在流露自己的心声，她们把自己想说的话和被人低视的那种委屈，编写在一个“小本”里，交一两个能站在自己立场的朋友们，把这个秘密的“小本”的封面给她们看，对，只是封面，2398和2211就是这样的一对。
2398和2211在离开KTV的时候，都不叫对方工作时的序号。2398叫2211为蓉蓉，2211称呼2398为娜娜，因为平时工作久了叫起“娜娜”、“蓉蓉”有些生硬，所以她们更多还是用“你”来叫对方。
蓉蓉挑了几件周末打折的女装，娜娜看看女装试了也不买，更多是在看男生的东西。
在看男鞋时，我就不禁问娜娜：“姐，你为什么总看男生的东西啊。”
她一边往脚上比量说：“我家里有个弟弟，快夏天了，给他买双运动鞋。”
“快来快来。”看女装的蓉蓉把娜娜拖到一个精品鞋店里去，“老板这个鞋拿一双三七的。”
老板拿出一双米黄色的高跟系带凉鞋，蓉蓉把一只鞋套在娜娜脚上，娜娜站起身走到鞋镜那看了下，然后又把另一只套上。鞋子上镶的水钻在灯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舒服的颜色和鞋子流畅的曲线把一双脚托的精致美丽。往上看去，从娜娜修长的大腿到肥硕的胸部和白嫩的脸蛋，仿佛这双鞋就是为她定做的。
蓉蓉惊喜了下“老板，五百元卖不卖。”
在喝水的老板差点没呛出来“五百？你以为大市场买菜呢？我卖别人少九百不卖，今天看着情分面算你八百，一分钱不能讲了。”
娜娜把鞋脱下来放在盒子里，对蓉蓉说：“太贵了，五百我也不能买。”于是拉着蓉蓉走出鞋店，整个过程毫无犹豫，临走，蓉蓉还一边讨价。
快五点的时候，我们结束了逛街，到肯德基去吃晚餐。娜娜给我叫了份儿童套餐，那时候儿童套餐里送给孩子一个KFC的大白鸡公仔，娜娜在我眼前晃了晃揣在我口袋里。
吃饭时蓉蓉看着娜娜买的东西：一件男T恤、一双名牌的男鞋，叹气责说道：“你赚那点钱都给你那弟弟花了。”
“娜姐，你弟弟学习好么？”我问她。
“沟里的孩子能怎么学习好，现在上了高中，想方设法考个大学，以后不至于回家种地就是了。”
“娜姐你多大？”
“你猜我多大。”
“我觉得像二十。”
娜娜噗嗤一下笑出来，“我二十六生日都过了。”
旁边的蓉蓉说笑着“都当阿姨的人了，人家孩子叫你姐你也好意思应着。”
“去你的……别吃我买的鸡块！”娜娜把蓉蓉那面的鸡块抢到自己盒里，蓉蓉不干，两个人玩闹着争抢起来。
时间很快过去了，吃完快餐打车回到离店不远的地方停下来。我答应她们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不跟任何人说，跟她们分开次序回到店里。其实下午跟着两个陌生人逛街的感受和上午守着电脑是一样沉闷的，所做的事情无法让我真实地感到快乐，都是放松着神经消磨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唯一能在下午让我振奋的，就是催眠般跟着那个安抚着你、可以使你毫无惧怕的眼神，那个神秘的眼神里面藏着多少未知，却让你坚定地追随。
我从未如此信任过。
（二）
好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去店里蹭饭、写作业、上网，一直弄到很晚才回来，就是为了能看到娜娜一眼。我会找身边的一切话题跟娜娜搭讪，让她给我偷两包威化饼干，给楼下的女孩传话叫她。不同的是，虽然我和娜娜、蓉蓉一起逛街过，也说了很多话，但在店里她们上班的时候却有意避开我，更多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看着她们流窜在走廊里，或是盯着那只大白鸡公仔发呆，直到累了、确定今晚搭不上话了就回家了。
五一的假期爸爸带我和姑姑家一起去苏杭旅游，从1日到5日，我每天都想着娜娜，经常魂不守舍，他们叫我拍照、走路都没有听见，就是呆呆的想着她。六日我们从苏州回来，我说要给同学带吃的，就买了一堆云片糕和江苏果脯带回去。那天在飞机上我满脑子想的就是我该怎么把好吃的给娜娜，她会不会喜欢吃这些，她会不会感动然后谢谢我，会不会……
我们晚上到的沈阳，姑父、姑姑和郁珠打车回的家，爸爸的司机小杨哥来接爸爸，爸爸得回店里看看，想让杨哥把我送回家，我说想我虎叔吵着赖着要在铁西店里待会。
我在虎叔办公室里时不时去门口看看，等着爸爸和虎叔走了，我把书包里的特产拿出来装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拎上楼。我问端果盘的服务员，服务员说2398在七包厢里唱歌，我就在包厢外面的沙发上等着。过了一会，2398和另一个“女孩”各拎着一个啤酒瓶子晃晃悠悠俯声大笑地出来，她倚着门框看我在沙发上坐着失了下神，把酒瓶子放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
“姐，我有东西给你。”
“啥事？”
“我想到外面说”
她看了看周围没人，把我领到小门外面。我们家店里二楼厕所有一个小门，小门通往楼墙外的楼梯。我们顺着楼梯，在外墙楼梯下坐着。
我把怀里捧着的大黑方便袋递给她“姐，我出去玩给姐买的好吃的。”
她笑了笑把手收回去“姐不能要你的东西，拿回去自己吃吧。”
“我买了这么多，你吃点，给家里的小哥哥寄一点，他应该没吃过。”我把袋子硬塞给她。
她这回没有拒绝只是傻傻地看着袋子，慢慢把袋子的结打开，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果脯端详了阵，然后抽出一个果脯放在嘴里。
“好吃么？”我问她，她不吱声，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嚼着，她眼圈含着一汪泪水，融了睫毛上的妆色，在脸颊淌下一道黑水。
“姐，你怎么了？”
她醒醒哭后的鼻子，看着我勉强笑了下，用额头顶着我的我的额头，“姐没事，果脯太酸了，呛到鼻子了。”
“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我问了这个问题后感觉脸一下子变红，高度紧张地等着答案。
“姐见的男人多了，男人都一个样，就我家那弟弟，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成什么样的。”她好像醉了，顶着我的额头醉醺醺的吐字。
“哦，如果有个人每天给你买果脯吃，你会不会喜欢她？”
她抬起头看着我，这句话谁都能听明白，我忘记了那时我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是乐呵着看着我，侧着倒在我的肩膀上。
“姐，你啥时候来的沈阳？”
“十五岁。”
“十年前？那时候我家一个店还没有啊？”
“我以前去发传单，端盘子。”
“后来为什么来KTV了？”
“到哪都让人瞧不起，还不如在这过得潇洒自在。”
“……”
五月沈阳的夏夜，多少透着些冷。看到对面居民楼上明艳的月光，而这楼墙角楼梯下却一片漆黑。不仅是漆黑，每一个胡同里流窜的脚步声都会让我紧张，会不会是店里的人。欢声笑语的人家和漆黑的房间组成了对面居民楼里的，就像这个城市一样交杂着欢笑与恐惧、幸福与悲痛、兴奋与绝望。她就这么杵在我的肩膀上陪我说话，直到深夜变冷我们才回去，我回了家，她还要继续喝酒。
曾经我以为这个KTV的每个“女孩”都是虚伪寂寞的快乐，而那天晚上，我看懂了这个KTV，这里的每一个“女孩”在工作时都是真实的快乐，在那种乐背后是一无所有的空虚寂寞中放荡的快乐。她们有的为了和这个城市一样繁华，同恶魔签署了诅咒的合约，奉献自己的青春为祭品，也不过使她们走在了这个繁华城市的边缘。
这里的每个“女孩”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在客人多、“女孩不够”的时候为了多拿几个客人的小费频繁换包厢招呼客人，有时候客人骂骂咧咧的拎着酒瓶子出来找在他们包厢服务的小姐也是常事。所以那几个小时，服务员找不到2398，便以为是去了别的包厢，没人发现我们。
那天之后，我决定将之前去商场她试过的鞋买给她。我硬着头皮把爸爸过年时给我买的手机到通讯店卖掉了，那时不识行价的我把那个一千多元的电话卖了三百元。当时我钱包里还有三百元，于是我又硬着头皮管大鼹鼠借了二百元。他从未想到我会向他借钱，问我原因，我没告诉他，只告诉他有钱就会还他，并要他为我保密不许告诉我爸爸和他爸爸。我骗爸爸手机丢了，装的差点要哭出来的样子，爸爸连说没事，第二天又给我买了一个新的手机。
去商场买了那双鞋后，我几乎也忘了我为什么买这双鞋，只是为了看到娜娜能高兴吧。
一天晚上，就像之前约她那天一样，我把娜娜叫到厕所外面的楼墙楼梯，把鞋盒递给了她。我一直看着她，期待着那惊喜的表情，她从口袋里取出鞋盒，打开鞋盒的那一千毫秒，她捂着张大的嘴巴，手一松，鞋盒掉在地上。
她蹲在地上哭泣着，“你这是让姐怎么办啊？！”
她哇哇大哭起来，让我一下乱了分寸，我以为她会欣然接受，或者笑着拒绝，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场景。
“这双鞋我就是给姐买的，以后我赚多多的钱给姐花。”我蹲下来把掉下的鞋子捡回盒子里，重新递给她。
她缓和情绪后擦擦眼泪，把鞋装回鞋袋子里“走吧，咱们回去。”
就这样，我辛辛苦苦买的鞋，想让她开心，送给她时却草草了事。长大后，想起来那天发生的事，她是多么不想要这双鞋，她是多么想拒绝收下这双鞋，可是她不忍心，因为没有人像我一样如此真实地爱她，而我也是如此。
（三）
送鞋见她那次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次，第二天那个偷听到我们谈话的贱嘴“女孩”2023把事情告诉我爸爸。爸爸下午知道后不管我上课不上课，把我从学校接回家。回到家里，爸爸直接就说起了2398的事，说了两句便像疯子一样，不管扫把还是棍子，抄起家里的东西就打，我一句求饶没说，也没有还口，没说什么“小姐也是人”，“我就是喜欢她”，“我不在乎她比我大十岁”之类的话。那是我自从三岁有印象来，爸爸第一次打我。
他打完我，坐在沙发喘着粗气。我就像他噼里啪啦打我时我无视他那样，强忍着一身伤痛，一声不吭走出家门。已经是晚上七点，落入地平线的太阳余光还未殆尽，另一边的天上开始挂上冷色调，浅浅的月牙纹在将黑的那半天上，陆陆续续的下班人群穿梭在被高楼大厦拥簇的街道上，餐厅和商场迎来了一天最忙碌的时刻，透着餐厅的大玻璃能看到共享晚餐的家庭。
我意识到我错了，早在我买完那双鞋我就知道我错了。我是一个学生，她是一个没有过学生时代的风尘女人，我们没有一样的话题，没有一样的生活，她有她的世界，我有该做的事情，我们没有任何一样有交集的地方，只是因为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像迷恋母亲一样，迷恋在她身边享受太阳般炙热的温度，在她的身后寻求安全感和被保护。我根本不懂恋爱。
这段时间只要我去想一想这种不可能存在的生活，我就会对我所作所为有所收敛。这一刻我深深感受到青春期散发出的不止有令人亢奋的体香，还有肮脏的骚腥味。
不知不觉天已全黑，家庭晚餐的尾巴和聚会狂欢的开始交替衔接着傍晚和夜生活。这一路上我想开了很多，走到金多家楼下，拨通了金多的电话。
“喂~”两个月没接过我电话的他还是那股调侃人的语气。
“多多，我难受。”
“啥？”
“我难受，我在你家楼下。”说罢，我挂了电话，这算是刚刚受到成长打击的人耍耍任性吧。
没过两分钟金多下来了，看我被人打得青一块、红一条的，他脸上的筋肉抽得厉害，发狠的问我：“谁给你打的？”
这么久我一直都刻意避开他，我以为他有了女朋友就会把我扔一边，不会再理我了，见他这么在乎，我激动的眼泪在我眼皮里鼓胀着，后悔任性的我对友谊误会。
我耸着脑袋不说话，他拽着我的手往他家楼上拉，“走，跟我回家，我妈炖的排骨，她让我叫你上楼吃呢。”
我硬憷着不动，“骑车我走一圈好么？”
“啊？”他对这莫名要求怀疑了下，“行，等我回家拿车钥匙。”
他快跑回家，换上衣服下来了。取了自行车，我坐在车后座，他带我骑到了龙王庙桥。站在桥上看着桥下的浑河，我将和2398吃肯德基儿童餐时赠的大白鸡公仔扔进浑河里，虽然这只公仔在我心中本来没什么意义，但我再也不想沾上和她有关的任何事，不想胡乱让那段刺激我的情绪再来影响我。
“你是不是谈恋爱被你爸逮到了，你爸把你打成这样让你分手啊？”
“嗯。”我想他永远都猜不到和我相处的是个什么样的女生，我很想和他宣泄我现在的难过，可我已经意识到我错了，就此打住吧。
“不要难过，我也刚跟我家那个分手，我爸说了初中时期的女生同学娇气的很，上高中再处吧。”
“嗯。”虽说都是些隔靴搔痒的套话，但是不知怎么听到他分手了我的痛苦也减轻些。
那天晚上爸爸没给我打过电话，快九点时金多把我送回家。我开门进家门，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机大声空放着广告，沙发前的烟灰缸是满满的抽完的烟头。我的情绪在接下来的一周逐渐缓和，爸爸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他给的零花钱越来越多，金多下课也先跑到我的教室叫我一起回家。因为我的事，虎叔把那个告状的小姐踢出KTV，并让知道事情的服务员、“女孩”都闭嘴。姑姑知道后也没当着我的面提过，平时周末多让我去她家和郁珠一起玩，我渐渐感觉到我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关心我，爱护我。
青春期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也许只是一个印象，喜欢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喜欢她穿性感的船袜、喜欢她说话的语调、喜欢她酒窝的笑、喜欢她平时不吵不闹、喜欢她忧郁时动人的神情、甚至喜欢她哭泣时泪汪汪的双眼……这种冲动的喜欢到最后我们也不能确认这就是喜欢，我们只是顺着这种冲动，等到理性思想唤醒它后，就会感受到因为冲动过后那种刺激余悸和所留下的伤痕。
“在一串的阴暗欲望中，我已堕落如禽兽一般。”——《忏悔录》
这时的喜欢，与其说是喜欢、是冲动，不如说是迷恋。那种少男少女的迷恋，那种还没完全走出孩子时期的人像孩子一样哭着闹着为了得到玩具的一种迷恋。年少时我幼稚的看不懂未来，成熟时我也永远理解不了曾经那一刻我心中的所思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