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玉成子”如初阳冰雪般一点点融化掉,尹雪琴双眼略过一丝惊异。不过瞬间她便回过神,握着绣刀的右手下意识地向后挥去。只见一道紫气迅速闪过,夹杂着刺耳的空鸣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掠去。不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玉成子并没有动用任何招式反击,而是随手向前扔去一张符篆。只见符篆和紫气相触之后立刻爆裂开来,散发出一片耀眼的白光。
“自爆符,他到底想干什么?”尹雪琴细声自言自语。自爆符乃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符篆,制作简易,材料也并不复杂。不过由于其杀伤力十分有限,只适用于对付炼气期修为的人。如果对手是培元期修士的话,此符就显得十分鸡肋了。
然而谨慎的尹雪琴很快便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某种胭脂水粉一样。还没等她弄明白这是什么,突然一道青光急速刺来,犹如突击的毒蛇一般敏捷而又危险。尹雪琴瞳孔微微一缩,身体向后退去的同时挥舞着绣刀迎面而上,直接撞在青光之上。在刀剑相碰的同时二人的灵压也相互较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铺散开来。转眼间二人又互斗了十几个来回,只见粗壮的枝干上青光紫光交错闪烁着,不时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然而有些奇怪的是,玉成子在发出第一招偷袭之后就一直在不停地防守,所有出招都是在抵挡对方的攻势。
尹雪琴很快便看出了这点,心中感到有些不对劲。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她突然就想起了那阵香味应该就是红梨粉——一种十分常见的胭脂水粉。可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正当她思考之际,玉成子后退几步连声赞道:“啧啧啧,不愧是莫长老教出来的弟子,身手反应这般快。”只是没过多久他的语气忽而一变,有些挑衅地说:“不过就这点实力的话,可是杀不死我的。”
尹雪琴眉头微微一皱,索性不再去理会对方古怪的举止,而是快速静下心来凝神运气。轻风拂过,绿叶摇摆,掀起了尹雪琴的秀发。只见她轻轻地旋转着手中的绣刀,弯下柳腰,两脚点地,其姿势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令玉成子感到一阵危机。一道虚影闪过,尹雪琴竟是凭空消失在原地,下一息直接出现在三丈外。只见其身形晃动,凌空连踏三步以闪电般的速度来到玉成子跟前,如行云流水般顺畅。随后尹雪琴右手顺势向前一挥,绣刀直接朝着对方脖子上抹去。
玉成子瞬间收起了戏谑的神色,右手下意识地举起青剑竖挡在脖子跟前,同时左手也伸过去紧握剑柄。不过由于尹雪琴的绣刀来得实在是太过于迅猛,青剑虽然挡住了致命一击,但还是顺着刀势稍稍擦过了脖子,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玉成子借着力道急速退到另一颗树上,这才摸了摸脖颈上的血痕。回味着之前那惊险的一幕,他不禁吸了口凉气后感叹道:“师妹果然天纵奇才,入门短短二十年,修为连续突破不说,三步追魂刀竟能练到这种程度,这份天资可真让人羡慕不已。”
尹雪琴冷冷一笑,喝道:“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玉成子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何目的?”
对方听后苦笑了一下,似是很无奈一般摇了摇头。
像是在意料之中,尹雪琴点点头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送你一程了。”说罢她竟将绣刀收在腰间,反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白玉瓶子不知意欲何为。
对面的玉成子看到瓶子后愣了愣,随即张大嘴失声叫了起来:“不会吧,这难道是那水系至宝如意瓶。”
不过尹雪琴并没有回应对方,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目,定下呼吸,整个人静如止水般一动不动。只见一团白雾忽然从她身体腾腾冒出,使得其整个人若隐若现,看上去竟然与天上的仙女有几分相似。
见此一幕玉成子的额头开始不停冒汗,吞了一颗丹药后默念口诀,在自身周围祭起了一道金光防护罩。虽然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但他一眼就看出那阵白雾是对方将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的现象。
这一招绝不能小觑!
犹如仙女滴露,尹雪琴轻拂右手,玉瓶之中立时有三滴水珠被牵引而出,向前方飘去。
玉成子死死地盯着那三滴水珠,心中大感不妙。一来他竟然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水珠锁定住了,现在逃跑的话十有八(九)来不及了,说不定还会因为没有防护罩而因此丧命。二来当这水珠上下起伏之时,他惊讶地发现下方的树枝竟然被凌空压出了一个个小坑。
“见鬼,重水珠不是说至少要金丹期才能凝练出来的吗。”玉成子暗骂之后咬了咬嘴唇,像是有些焦急地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再观察尹雪琴的状况,脸色苍白,身体轻微摇晃,仿佛刚才那一下用尽了周身的力气。看着对方凝结出来的金光罩,她冷哼一声,接着抬起双手,掌心瞄准前方,大声喝道:“重水珠,破!”
随着这个“破”字脱口而出,三滴重水珠便犹如决堤之坝瞬间爆射出一股激流,犹如洪荒猛兽般咆哮着向前奔去,气势极为惊人。
玉成子见此来不及多想,也是大喝一声,周身青光陡然闪现。这会他没再保留实力,全身经脉急速运转,使得金光罩变得更加厚实明亮。
不到短短三息时间,迅猛的激流一下冲击在金光罩之上,发出更为响亮的轰鸣声响彻四周。只见两颗巨大的古树之间仿佛架起了一道巨大的洪流桥梁,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这重水珠,真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凝练出来的,竟然能够就这般坚持了半柱香不停不息。
不过玉成子那金光罩也真是固若金汤,虽然连罩带人一点点被迫向后挪移,但却是始终都不破。
终于,快到一炷香之时,重水珠喷射的水流渐渐变弱,直至消耗殆尽。此刻空中再也没有任何水珠漂浮,唯有遍地淋透的草木见证了之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呼,呼……”玉成子此刻已经是面色惨白,浑身虚弱得使不出一丁点力气,那薄得跟一张纸似的金光罩也完成了使命消散不见。“好,好,好,没想到师妹竟有这一招,我到是小瞧你了。”
尹师妹看着眼前几乎连站立都有些困难的玉成子,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呵呵,师妹莫不是开始心疼师兄,不忍下下手了。”
“装神弄鬼,我就不信你现在还能翻天不成。”尹雪琴说罢再次抽出绣刀一步步向前逼近。然而就当她正要刺向对方之时,不知为何周身一颤,接着就缓缓地倒了下去。
玉成子死里逃生,忍不住长嘘了口气,“咳咳,吓死我了。没想到修为越高,这药效越晚发作。那黄脸药师果然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将全部事实告诉我。”
倒在地上的尹雪琴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苍白,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不能调动体内灵力了。“怎么会这样,我分明能够感受到丹田之处尚存有一丝灵力。”想到这她脑子里划过一道光,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
费尽最后一点力气,尹雪琴抬起头看着玉成子问道:“这是你干的好事?”
对方点了点头。
“不可能,我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就中招了?难道是刚才的自爆符有问题?”
对方再次点点头。
“不对,爆炸之时我有留意过,那阵香气应该就是普通的红梨粉,不会有任何问题。”
玉成子拿起一枚丹药吞入腹中,深吸一口气,等到身体能够自由活动了才回道:“红梨粉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不过配上匿灵散之后就不一样了。两者相溶后能够渗入血液筋脉,强制迫使你的修为下降一大截。你之前释放重水珠消耗了太多灵力,这会还能保持清醒就已经很不错了。”
尹雪琴听了之后目瞪口呆,一时间缓不过神来。不过听对方说话语气应该不是在撒谎,而且之前对方明明可以将匿灵散的粉末倒进去,却偏要交给自己来做,这会看来他当初就是别有用心。
一想到这里尹雪琴即是无奈又是绝望,满脸写的尽是不甘。不过她还是鼓起最后一口气来继续问道:“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事情缘由吗?”
玉成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女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尹雪琴见此无奈地发出最后一阵苦笑,接着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对不住了,尹师妹,别怪师兄我心狠手辣。如果你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怪罪于我的吧。”玉成子喃喃道。接着他抬起手中的利剑,朝着对方腹部刺了下去。
然而,就在剑刃离对方身体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一滴水珠凭空出现在中间并挡住了其落势。这滴水珠看样子竟然也是一滴重水珠,且其浮在空中纹丝不动,坚若磐石,可见施法之人的修为必定是深不可测。
“好你个玉成子,竟敢残害同门,该当何罪。”此声音威严厚重,气势逼人,想来说话之人绝非平庸之辈。
不过玉成子听了之后却仿佛不怎么害怕和惊讶,而是从容地收起青剑,抬起头来,看了眼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雄壮身影,毫不犹豫地跪拜道:“参见谷主。”
——
袁毅发现黑色珠子之后先是愣了愣,接着嘴巴越长越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总体来说,袁毅只是个性单纯,却并不是平庸愚笨之辈,他此刻已经猜出这颗珠子恐怕就是书中记载匿仙林所藏的神秘至宝。这白骨地险象环生,不尽其数的修士和鸟兽都葬生于此,多半就是此宝在作怪。
“少爷,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福子咽了咽口水,问道。
袁毅低头想了想,不一会就头痛无比。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说不能染指此宝以免招来祸乱,现在真碰到宝物了却又开始犹豫不决。袁家虽说是幽水镇一大世家,可是随着母亲渐渐年迈,对于下属的掌控力越来越弱,整个家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反观其余两大家族,家主都是雄才大略之辈,人丁一脉也都不弱,几乎每天都在腾腾日上。袁毅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惜自己生性散漫,对于权势的追求没什么欲望,想要努力修行资质却是不尽人意。
现在眼前的这颗珠子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袁家复兴甚至称霸幽水镇的机会。
可是一切真的会有这么顺利吗。
“少爷。”福子见对方像是走神了,便再次提醒了一句。
“福子,我问你,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袁毅竟出乎意料地询问起自己仆从的意见。
福子听后显然是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的主子此刻好像和平时不一样了,眉宇之间竟然有了几分主母的威严。于是经过仔细深思,福子才一字一句地回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珠子拿走。”
“哦,为什么呢?你就不怕它会给我们袁家带来灭顶之灾?”
“袁师叔,你可别吓我,我哪敢这么做。”福子哆嗦了一阵后继续说:“我意思是既然这颗珠子这么厉害,师叔如果能够操纵自如的话袁家必定能在幽水镇独霸一方,这样不就能够完成主母心愿了吗。”
“可是这等宝物出世,消息自然会泄露出去,到时候会有更强的势力觊觎此宝,到那时你又该如何。”
“嘿嘿,袁师叔,我见识一般,可想不到那么远的地方。不过若真要如此,大不了将宝物给他们就是了,反正我们只要能站稳幽水镇不就行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够因此得到那些大势力的扶持,从而再也不惧怕另外两大家族。”
袁毅听后瞪大双眼盯着福子,像是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仆人所讲出来的。随后他再仔细深入一想,原先脑里的阴霾瞬间消散不见,整个人也豁然开朗。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人之命运本就飘忽不定,瞬息万变。福子说的不错,我若再去纠结未来遥远之事,那就有点愚不可及了。如此一来……”袁毅两眼火热地盯着那颗黝黑的珠子,走过去一把将其抓在手里。“这宝物我袁毅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