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倾城,天灰地暗。
某条幽僻小巷内,黄脸老者一边敲门一边大喊:“婷婷啊,快开门。老夫身体不行,在这样下去可是要受风寒啊。”
郭世杰站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之前被那位婷婷姑娘拒之门外后这位前辈还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带着自己好好逛了会天水城。谁料天降大雨,他们二人被困一座茶馆中,接着逼不得已喝了一壶云雾茶,花了二十两。为此黄脸老者心疼得哀叨不已,好一阵都没有和别人说话。后来雨势渐小,他又眉开眼笑地拒绝了掌柜的“推荐”,带着自己离开了。只不过现在雨势突然又大了起来,且越演越凶,仿佛龙王爷发怒了,不下个一天一夜决不罢休。酒楼茶馆是不能再去了,无奈之下黄脸老者只能再次回到这里。
然而半盏茶功夫过去了,大门依旧死锁着。郭世杰见此心生疑惑:这位前辈修为惊人,为何非要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墨迹半天,直接闯进去不就得了,为此他还特意询问了一句。哪知道黄脸老者听后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如果连打开一道破门都要用真功夫,岂不显得我很无能。”
终于,在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后,大门终于是开了。此刻黄脸老者面色更加憔悴,浑身颤抖不止,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知错了吗?”婷婷无视对方的惨状冷冷道。
黄脸老者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都没生意了!”婷婷一下子怒了,继而咆哮了起来:“好不容易有个傻瓜蛋路过店门口,我也成功将其稳住,哪知道你一过来他就跑了。银子!整整一袋的银子啊!”
“什么嘛,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黄脸老者松了口气,随后用力一推身旁的郭世杰,说:“快,愣什么呢,还不快把银子拿出来。”
后者醒悟过来后连忙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女孩。
婷婷接过后细数一阵,脸上表情终于是有所好转,语气也平静了下来:“才五十多两,不过聊胜于无,应该能应付一段时间。”正当她要进屋之时突然意识到什么,回过头询问:“对了,那老头是怎么忽悠你的,让你肯把钱都交出来。”
黄脸老者正欲辩解,郭世杰却抢先回道:“前辈说会给晚辈一颗回天转灵丸,所以……”说到这他突然将目光转到地上的那个碎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婷婷点了点头,一副在意料之中的表情:“回天转灵丸是吧,那就快进屋,我想应该还没卖完。”说完就走进了药铺。
郭世杰回头看了眼黄脸老者,见对方一副苦笑不已的样子,于是说道:“前辈,你看……”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婷婷不是叫你进屋吗,那你还不快进去。”
郭世杰尴尬了一阵,随后便也踏进了药铺大门。当他进去之后才发现婷婷已经进了里屋,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同时手里多出了三个白玉瓶子。只见她将这些瓶子一一摆放在桌上,指着它们说:“这个是回天转灵丸,那个是大力金刚丸,还有续命补神丹。我看你这人还算不错,这些一并拿去吧,就当是赠品。”
黄脸老者进屋后见此一幕吓了一跳,连忙将这些瓶子一一收起,再取出一只递给身后的郭世杰。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里屋,出来时两手已经空空。“我说婷婷,能不能别这么败家啊,这些丹药可是老夫花费无数心血炼制而成的,你怎么能随意送人呢。”
“哼,反正也卖不出去,留着又有什么用。”
“那你可以留着自己吃啊。”
“不要。”婷婷赌气地说了句,接着就夺门而出。
黄脸老者见此连忙喊道:“外边雨这么大,你上哪去啊。”
“你不是要吃红烧肉吗,我出去买肉去。”
看着女子身影逐渐走远,黄脸老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郭世杰将目光从门外转了回来,小声询问道:“前辈,这姑娘是怎么了,脾气有点怪啊。”
“这不怨她。”黄脸老者说罢竟是又叹了口气,“当年我云游天下,在一座小村子内找到了这个孩子。当时婷婷还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不过却亲眼目睹自己的家人朋友被匪徒杀死。我虽说出手解决了那群混蛋,不过却无法弥补她心中的伤痛。随后我只能带婷婷离开,并安置于此处。”
郭世杰若有所悟,继而又问:“前辈为何不传她功法,助其修炼。”
“你以为我不想啊,是她自己不肯学。当年那群匪徒也都是身负一定的修为,婷婷认为假如自己也修炼的话就会跟那些人一样,所以一直以来都对此很排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对婷婷好点,希望她能够想开。哪想到她这人这么固执,对于父母被害之事一直耿耿于怀。”
郭世杰正要再次询问,突然天上划过一道惊雷,将其吓了一跳。当他回过神后发现黄脸老者已经不在房里,于是吓了一跳,四处搜寻了一阵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出药铺。
透过漫天雨幕,郭世杰看见黄脸老者站在不远的屋顶上,正凝神盯着天空。猛烈的雨势并没有滴到他身上,而是顺着一道圆形光圈滑落下来。
“前辈。”
“回头告诉婷婷,就说我有点事,过一阵才能回来。”说完此人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磅礴大雨之中。
——
黑云之上,下方的天水城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不过细心品味的话,却能发现这偌大的城镇在雨水的点缀下另有一番格调。
不过黄脸老者此刻并没有这等闲情,只是瞥了眼脚下后就将目光转移至前方的男子上。同样也是凌空漂浮着,对方看上去却仿佛是这片雨云的中心,雷鸣闪电也都成了衬托,只为凸显此人的不凡。
双方对视了片刻后黄脸老者率先说道:“龙神大人。”
龙神哼了声,调侃道:“挺礼貌的嘛,以前不是喜欢叫我老匹夫的吗。”
“那都是些往事了,龙神大人何必介怀。”
龙神闭口不语,只是眼神犀利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对方。黄脸老者左右看了下,发现对方确实是在盯着自己,不由得感到有些古怪。不过他也不说话,知道对方绝不会做无意义之事,于是静静地等着。
“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去了吴家村。”龙神突然开口。
黄脸老者错愕了下,接着回道:“不错。”
“你去那里干什么。”
“据说神州大陆仅存的一只骨禽鸟就在那里,我便过去查看了一番。”
“骨禽鸟?找它有何用。”
“提取精血,炼丹治病。”
“嘿嘿。”龙神莫名地笑了下,说:“你的丹道早已出神入化,恐怕就连那丹青子也不过如此吧。现在你为了炼丹竟然需要亲自出马,看来得病的人伤得确实有点重啊。”
“龙神意思是……”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我问你,那老顽固伤得怎么样?”
黄脸老者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龙神见此也不再为难,随后又问道:“既然你去了吴家村,那么可曾见到吴昊辰那小子。”
“天云上人?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哪有这么容易。”龙神神色认真了起来,说:“千年前他从落日岛归来后我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一路跟随。后来发现此人竟然是被邪魔附身,便出手将其打成重伤。后来我见吴昊辰神智又回来了,便悄然离去隐藏在一旁。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那邪魔太过凶悍,竟然没有被彻底压制住,反而大开杀戒屠戮了所有吴家人。”
黄脸老者暗暗吃惊,没想到鬼村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我正要再次出手时,那吴昊辰居然自毁元婴,放弃一身修为将那邪魔逼出体外封印住了。啧啧啧,想不到此人还真是条汉子。”
黄脸老者:“……”
“最后我派手下驻守在附近,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直到前几天他们给我发来消息说吴家塌陷了,我便连忙赶了过去。据我所知,除了你之外还有一名少年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龙神说到这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大声凛然道:“这种邪魔奸诈狡猾,专攻人心,我怀疑它现在附在你们其中一人身上。”
“轰隆”,一道接一道的闪电不停划过,如同雷池炼狱。
黄脸老者闭目思索了一阵,忽而问道:“既然你知道这邪魔危险无比,为什么不亲自将其毁灭,反而让它存活至今。”
一阵沉默过后,龙神摇摇头,说:“我杀不死它。”
“你试过?”
“没有。”
“那怎么知道杀不死。”
“因为我们龙族也封印了一只这样的邪魔。”
又一阵无言的沉默。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找到所有进入过吴家村的人,逐个检查,逼出邪魔并再次将它封印住。”
“你怎么能确定被邪魔附体的人是谁。”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
“看来你都准备好了。”黄脸老者望了眼脚下,说:“这么说来那小子也应该没问题吧。”
“不错,不过他并不是我所要找的那个人。”
“你要找的人正在赶往这里,具体走到哪我也不清楚。”
“这个我知道,我手下已经跟随他来到附近。只不过天水城是你们人族的地盘,所以也就跟丢了。可以确定的是那名少年正在枫林海一带,所以我需要你帮忙找找。”
“哎。”黄脸老者独自哀叹了一声。“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呗,还有人等我回去吃饭呢。”
“轰隆”,雷鸣声再次响起,照亮了整片天空。前一息黑云中还有两道身影,后一息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