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害怕地低着头，不敢言语。
“也罢，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莫夜发出阴鸷的声音，“既然如此，你们也没必要再在将军府待下去了，去帐房领了工钱，就都走吧！”
“将军！”众人下跪，“我们知道错了，求将军开恩，让我们留下来吧！”
“傍晚之前，如果还有人逗留在府内，一律杖毙！”莫夜甩下这句话，便又去了卧房。他将杏儿的伤势重新查看了一遍，除了皮外伤外，发现杏儿的腰骨竟有断裂的痕迹！
“来人，去把天行医馆的药靖药前辈请来，就说有急事需要他的帮忙。”莫夜吩咐道。因为学习医术的时间较短，所以他只能治疗一些轻微的小病小伤，而较为严重的，他大概只能诊断出病情，却不知如何医治。况且椎骨断裂是重症，他更加难以下手。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药靖便坐着马车过来了。而莫夜也早早地在将军府门口等候，见老人从马车上下来，他赶紧去扶着。
“病人为重，赶紧去看看病人吧。”药靖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府里。
去卧房的路上，药靖突然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病人，竟值得让老夫出手？”
“是我妻子。”莫夜回答。
“什么？”药靖停住脚步，瞪着他，“你小子什么时候成的亲？竟然连老夫都瞒着？”
莫夜愧疚，“对不起师父，近来宫中事物繁忙，所以……”
“所以你就瞒着老夫？切，鬼才相信！”药靖一脸不满，转而又为自家徒弟打抱不平，“哎，宫里那小皇帝一天到晚都在忙着什么？真是！宫里是不是没人了？就知道对你呼来喝去！”
“罢了罢了，还是赶紧去看看病人吧！”药靖摆摆手，让莫夜带自己去了卧房。
探过病情后，药靖用银针护住杏儿的心脉，并内力连接断骨，接着又开出药方，嘱咐莫夜一日三次都要灌服汤药，莫夜点点头，对着药靖行礼道谢。
药靖哼哼两声，说你能把老夫传授你的医术能全部学会，就是给我最大的谢礼。
莫夜也笑笑两声，说宫里事忙走不开。
之后，药靖便回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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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断骨。杏儿的椎骨养了整整一年才全好，莫夜安排了府中丫鬟照顾她，自己则依旧早出晚归。
又是一个中秋节。
清秋淡月，夜风寥寥。杏儿亲自下厨，兴致勃勃地做了满桌子饭菜，虽然明知道莫夜不会回来，她还是想着，或者他今天就回来了呢？
直到深夜，将军府门外依旧不见莫夜的影子。
“夫人，看样子将军是不会回来了，您就早点儿歇着吧。”伺候她的丫鬟劝说道。
杏儿笑了笑，“你去睡吧，我还不困。”
丫鬟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良久，杏儿拿起酒壶自己斟了一杯，独自饮着，辛辣的酒味直冲喉咙和鼻子，刺激得她眼泪直淌，她回想着嫁入这将军府的两年时间，将军从未真正拿她当妻子对待，她不明白，将军当初娶她，究竟意欲何为？
她想不通，也猜不透，独自喝着闷酒直到天亮。
当天空翻出鱼肚白时，莫夜回了府，手机还拎了个食盒。
到了卧房，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入目的，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杏儿，还有一桌子冷透了的饭菜。
“怎么回事？”莫夜问门外的丫鬟。
丫鬟低头回答：“昨日是中秋之节，夫人想着等将军回来了一起用晚饭，后来将军没回来，夫人就一个人喝起酒来了。”
“把夫人扶到床上去，然后去给她熬点醒酒汤。”莫夜吩咐道，刚准备转身出去，忽而又想到些什么，他把手上的食盒交给丫鬟，“这是皇上赏赐的月饼，等夫人醒了就给她吧。”
莫夜回来取了些东西，便又进了宫。
待杏儿醒来之时，已是下午。
她揉揉发痛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都几时了？我睡了多久啊？”
“夫人，已经下午了，您睡了半天时间。”丫鬟端着醒酒汤走进来，“这是将军吩咐奴婢熬的醒酒汤，夫人你快喝下，喝了就不头痛了。”
听到“将军”二字，杏儿的酒醒了大半，“将军回来过？”
丫鬟笑，“嗯，清晨早些时候回来过，去书房拿了什么东西过后又走了。”
“哦对了！”丫鬟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那是将军带回来的月饼，说夫人醒了就交给夫人。”
“真的？”杏儿高兴地下床，光着脚就跑去看食盒。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盘酥黄的月饼，接着轻轻拿起一个喂进嘴里，她满足地笑了，像吃了块蜜糖一样甜，似乎昨夜的等待得到了回报。
真好，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没有结果，将军拿回一盘月饼，至少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一席之地的。她已经满足了……
时光一日复一日，冬去春来，四季交替，转眼又是一年。
天空落下小雨，过了这场雨，天气就要入秋了。
杏儿在屋檐下时而看着雨景，时而看看手中的书。前些日子，莫夜偶然看到她翻阅书籍，怕她识不得字，还专门给她请了教书先生来教她。现如今，她已经把书中的字都认得差不多了。
莫夜回来的时间也比以往多了些，有时还会跟她讲讲宫里发生的事情：比如皇上的两个孩子已经开始跟着太傅读书写字了；比如小顺子和红萼相处地越来越融洽了；比如……
雨过天晴，天边架起一道绚丽的彩虹，人们都说，这是吉祥的征兆，人们都说有好事将要发生。
杏儿也正想着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却听到管家说将军过两日要随皇上出宫去狩猎，估计不会回来了。
“唉……”杏儿叹了口气，“什么好事？分明是坏事。”
大约过了两日，莫夜终是回了府。
见莫夜脸色不大好，杏儿上前关心地问道：“将军是哪儿不舒服吗？”
莫夜挥挥手，转身去了书房。
“将军怎么了？”杏儿问跟随莫夜一起出去过的小将。
小将摇头，“不知道。”
杏儿煮了清茶给莫夜端去书房，见他仍沉着脸色，便问道：“将军此番出宫，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莫夜不说话。
杏儿走过去放下茶盘，“我给将军煮了些养气凝神的清茶，这茶方子是药前辈给的，闻起来一股清香味儿，将军您尝尝？”
“是吗？”莫夜缓了缓脸色，端起茶碗品了品，“嗯，确有一股清香，还有一股爽适的感觉，直冲大脑，颇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杏儿笑道：“药前辈知道将军辛苦，特地差人送来的。”
“这么好的茶，我怎能独自享用。”莫夜看着茶碗，“得再找师父要点儿，给皇上也送些去。”东方炎白天上朝听政，夜里还要通宵批阅折子，想必也需要些提神的东西，宫里那些提神香，未必能比得过师父开的药茶方子。
“嗯，我会吩咐府里的人去拿的。”杏儿思索片刻，又道：“将军回来这么早，应该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将军做两个小菜。”
“不必了。”莫夜阻止道：“让下人们去做吧。”
“好。”杏儿微微一笑，“那我去给将军备些酒水。”
“去吧。”莫夜点头，然后拿起桌案上的书随便翻看起来。
饭菜做好之时，杏儿便吩咐下人将莫夜请了过来，并将他的碗筷摆放在上席，自己则摆着下席。
待莫夜入座，杏儿为他斟好酒，“将军，请。”
“嗯，你也坐下吃吧。”莫夜给她夹了些菜放入她碗中。“明日我就要随皇上出宫去狩猎，估摸着来回要四五日的行程，届时我不在府中，你万事小心。”
“知道了。”杏儿含着筷子点头。
这一夜，杏儿虽仍是一个人在卧房歇息，可她却睡得香甜。将军对她的态度，比以前好多了。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莫夜便早早入了宫。
杏儿没有像以前那样焦急地等待，她现在越来越满足现状，能嫁给将军成为她的妻子，这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莫夜离开的这几日，她便在屋里给他做起鞋子来。想起他整日宫里宫外来回奔波，一定很费鞋底吧，杏儿给他做了一双厚鞋底的鞋子。
夜里，杏儿便抱着鞋子入睡，就好像抱着她的将军一样。
四五天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
这天一早，将军府外面的街道热闹非凡，杏儿向下人们一打听才知道，皇上今日举行封后大典，全国上下与之同庆。
“不知是让哪个女子捡了便宜。”杏儿低声喃喃道。云姐姐当初对皇上那么好，皇上却连最低等的嫔妾之位都没给她一个，如今这个女子，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令皇上着迷，竟让皇上越过嫔妃之位，直接封后。
杏儿替云絮打抱不平。当然，也只能嘴上说说，也做不出什么实际行动。
深夜，弯月悬挂在天边，星辰也闪闪烁烁。
莫夜一身疲惫回了府。
杏儿一如既往在门口等候，见他走进府中，忙上去接他，“将军，您回来了。”
“嗯。”莫夜应声答道，然后拍着她的肩，“回屋吧。”
看着眼前之人，莫夜轻叹，杏儿其实挺好的，嫁给她这三年，从来都是本本分分，与他相敬如宾，倒是他自己，亏欠了她许多。
云絮如今已经回来了，皇上也会好好待她的。
到如今，他终是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他放不下的，不是云絮的人，而是那段时光，而是她的孩子，他怕两个孩子没了娘亲，该有多可怜；他怕皇帝另娶新欢，却负了旧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与杏儿相处了三年，他早已放下心中戒备，让她入了自己的心房，只不过他自己沒察觉到罢了。
他习惯性地去了趟书房，转而回了卧房，推门而入，却不见杏儿的影子。
莫夜思索着，这丫头莫不是又去府门口了吧？
平日里，他都是回来一会儿便又要出去，所以杏儿在府门等他回来之后，便又会去门口等着送他离开。
想罢，他便拿起披风出了卧房。到了门口，果然看见一个身影抱着什么东西站在那里。
“将军。”杏儿见莫夜走过来，便将怀里的鞋子递给他，“这是我给您缝制的鞋子，您看看合不合脚？”
莫夜并未接过她手中的鞋子。
“将军……不喜欢我做的鞋子？”杏儿抬头看着他，低声问道。
莫夜笑起来，“怎么会？”他拿过鞋子，并将手中披风给她披上，“夜深露重，容易着凉，回屋吧。”
杏儿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吓到，“将……将军，您怎么了？”
“没事。”莫夜将她揽进怀里，“走吧。”
“不……不是！”杏儿推开他，“将军今日不进宫了？”
“不了，这几日都不去了。”莫夜依旧笑着，“皇上如今有人陪着，我就不去当花瓶了。”
“将军说的是今日的封后大典？”杏儿问道：“将军可看到皇后长什么样子？”
“你就放心好了，她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也会对公主和皇子很好的。”
“真的吗？”
“嗯，皇后就是云絮，云姑娘。”
“啊？！”杏儿吓了一跳，“云姐姐她……她不是已经……”
“或许是上天眷顾，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莫夜释然道，接着又轻拍她的脑门，“你就别想了，单凭你这脑袋是想不出所以然的。”
杏儿仍想问，莫夜却故意不回答，哈哈大笑着朝卧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