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的旖旎亲近,他和她都是极贪恋的。今晚虽然过得波折了些,可到底一切都值得了。这场纷乱的感情有了突破,有了头一回认认真真的拥吻。谁都不去想未来的种种,只管在这无尽的柔情里永远沉溺下去罢。
他扯过锦被盖住她的身子,她眉眼含笑,拉一下他的衣袖,“别乱动了,小心肩上的伤。”
她语气中满满的温婉关怀,比在杏林村时又进了一层。他心头一暖,顺从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她蓬松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陈在枕上,萦萦绕绕,美不胜收。两人相对而卧,彼此细细地凝望,心间都甘之如饴。他正流连她娇媚的眉眼,她却突然扑哧笑了起来。
这憨蠢的一笑把原本的柔情都笑没了,他指尖绕过一缕她的发丝把玩,挑起嘴角,“笑什么?”
她笑吟吟地凑进他怀里,哼唧了下,垂眼道,“我想起了今天听的体己歌,玉体冰肌热如火什么的……”说出来又觉得难为情,脸上一红,脑袋越发埋了下去,“原来是这般滋味呀。”
他伸手搂着她,哄孩子一样在她的背上轻拍,“原来你满脑子都在想这些荤词儿。”
她急忙澄清,仰起头来撞到了他的下巴,“哪能呢!我只是刚刚才想起而已!你怎么这样,都亲我了还变着法嘲笑我……”
她说着就要挣出被子来扯他,他隔着被子把她挥舞的小爪子按住,“好好好。”他下颌隐隐作痛还要笑着安抚她,“我都亲你了,我以后就不能再嘲笑你了。因为我喜欢你,我嘲笑你就等于嘲笑我自己,对不对?”
她嘟哝着嗯了一声,想板起脸来却没忍住,欢喜地轻轻一笑,柔艳的红唇衬着细细的糯米银牙,扬起眼睫看他,“你真的喜欢我么?”
他闻言蹙眉,垂眼与她对视,目光中带着宠溺的无奈,“我平日里如何对你的,你都觉不出来么?”
她唔一声,纤细的手指轻抚上他的薄唇,喃喃道:“我觉得出来,你对我总是那么好,我也一度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可是……”可是那晚亲耳听到他对顾明月说自己是做戏,即使现在想起来还是不禁心里一酸。更何况他若是喜欢她,顾明月在他心里又是怎样的位置呢!她嗫嚅了下,匆匆一瞥他,立刻又垂下了眼皮,“那你跟明月姐姐呢?”
他吻一下她的指尖,眼神渐渐深邃下去。此刻她提起顾明月,他也觉得有些事是该与她说清了。沉吟半晌,他轻轻道,“我先前说过,同她的感情有些复杂,归根结底还是与我额娘有关系。”他垂眼略一扫她,她正在他怀里认真地望着他。他勾起一丝苦笑,“她的父亲是前朝锦衣卫指挥使,顾清道,这你知道么?”
她想了想,含糊地点点头,他继续说下去,“顾清道与我额娘有一点远亲关系,虽然辈数远的数不清了,我额娘却因此待他格外亲厚,连带着我父皇也多倚重他几分。我额娘遇刺当日,在西海宫驻守的全是顾清道的锦衣卫。额娘出事之后,慕风寻趁乱遁走,父皇一怒之下把当场的锦衣卫全部赐死了,却念着额娘生前的感情,饶了顾清道一命,将他逐出了宫。”
梨婴闻言一怔,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回忆道:“可是明月姐姐之前跟我说,当年是因为那些贼人想一并杀害她父亲,先皇才将他保出宫的。”
宇文晏凌皱起眉来,“这又是什么说法?”他嘴角吊起一丝嘲弄的冷笑,沉声道:“顾清道是因为失职才被逐出宫的,若不是父皇看我额娘生前信赖他,他连命都保不住。”
梨婴怅然地点点头,“大约是我记错了罢。”
宇文晏凌给她掖掖被角,她在他怀里被裹成了一只豆虫,他脸色有点沉重,继续说下去:“我原本也没太过留意此人,直到后来着手暗查额娘遇刺的内幕,才发现西海宫出事之时锦衣卫的编排十分蹊跷。当年被赐死的案宗挨个看下来,他们大多数年纪较小,编入锦衣卫的时间不长,有的甚至是第一次当值,暂且不论这样的单一编排恰当与否,锦衣卫每四个时辰轮值一次,行刺之时碰上的恰好全是没经验的新人,这种情况怎会是无意发生的?”
梨婴顺着他的思路琢磨往下琢磨,低低地惊呼一声,瞪大眼睛问他,“难道是顾清道有意削弱了锦衣卫势力,跟……”她噎了一下,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跟那个人暗地联手吗?”
宇文晏凌略一沉吟,未置可否,“当年的内幕扑朔迷离,种种猜测都需要一一考证。之后我派人在暗处盯了他好几年,他始终没有异动,不是游历山水就是闭门养息,身边除了顾明月,他几乎不跟外人来往。”他停顿了一下,用坚定的语气说道,“顾明月可算是他与外界沟通的唯一媒介。”
梨婴怔怔地看着他,“所以你怀疑明月姐姐吗?”
他垂下眼睫去,轻轻地苦笑,“我何尝想怀疑她呢?我们二人自幼相伴长大的,我额娘出事之后,她连夜搂着我,差点哭坏了眼睛。只是一转眼白驹过隙,我们都不复当年了,暗自监视顾家那么久,她偶尔的一些行动,实在端倪莫测。”
他的话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她也不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只好转而去琢磨他话里的其他信息,半晌自言自语地低声嘟囔道:“你跳下山崖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也连夜搂着你差点哭坏了眼睛,只是你没看到罢了。”
他嗤地一笑,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她一双眼睛滴溜溜乱看,唯独不看他。他凑过去亲亲她的鼻尖,“听了半天就记住这个了?”
她轻飘飘乜他一眼,“那可是三个晚上呢……”
她说完就嘟着嘴嗔哼了一声,这副傲娇又别扭的模样让他爱极,简直要把她揉进自己怀里,心里说不出的甜意无处倾泻,只好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一下,“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么?你对我的所有心意,我全都看在眼里了。”
她抿嘴一笑,这才满意地嗯一声,裹着被子往他怀里拱,直把他挤到了榻沿边上。他赶忙稳住她,睨她一眼,“你想把我拱哪儿去?”
她用额头在他下巴上蹭蹭,像只温驯地小猫,柔声道:“我就是想凑你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