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沟和周边的几十个村庄一样,散落在离火城五十公里范围内,星星点点。
城南三百多里,是百年前发现的乌石山脉,藏有丰富的石炭矿,也因为这矿藏,离火城从原先一座籍籍无名的小镇,成为如今客商往来不绝的大城,主营就是这石炭。
到近五十年来,城中开始大量出产兵器和符器,周边村落也有零星工匠出现。
陈家村的村民,平日里就靠给城中的铁器铺、炼器铺和官府拉炭、运柴、采矿赚些生计,只要勤勉些,多跑几趟乌石山,大多数日子也还过得去。
这一日黄昏,日头将落,天边彩霞绚烂似火。
陈家村进出乌石山脉的官道上,五匹黄骠马飞驰而过,带起一片黑色的石炭粉尘。马上五人黑袍长靴,扬鞭拍马往乌石山方向疾驰,似是在追赶什么人。
乌石山脉绵延数千里,低矮处不过百仞,最高处则深入云霄,山顶云雾缭绕,常年不见真容。
此时的乌石山下,光线为林木所遮,分外暗淡。依稀可辨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抬着东西正往山下走,高者在前,矮者在后,一步三摇,可见抬的东西极重。
下得山来,原是一花甲老人和一垂髫童子,两人抬着一筐墨色石炭,往路边停靠的独轮推车上装。
“爷爷,这筐石炭装完,咱们是不是就够了今年的矿赋了?”开口的童子满头大汗,面色涨的通红,听口齿谈吐却混不似累到如此地步。
“嗯,蝉儿,下半年爷爷再加把劲,就能存下十两碎银,尽可到城里去住了,顺便给你请个先生教你正式的学问。先帮爷爷扶着点。”老人停下手中的活,拿衣袖去擦快遮住眼帘的汗水。
“爷爷,咱们要快点啦,老陈叔的骡队就要进城了呢?”童子毕竟年幼,装石炭的活还是由老人承担了大半,他只扶着推车不倒。
装完车歇会劲,老人弯腰拉起扶手,让男童在后面背上空竹筐,开始往回赶。
“吁……”走没多时,五匹骏马就疾驰而至,齐刷刷的停在两人面前。
“嘿嘿,陈老儿,躲在这陈家沟十多年,也亏你呆的下去。”打头的一名阴鸷男子上下打量了下花甲老头,嗤笑一声,“说吧,你儿子给你的东西在哪里?”
“你们是谁?我可从来不认识你们。”陈老儿一把将孙子拉到身后,警惕地望着阴鸷男子。
“你不认识我们没事,我们已在城里打探多时了。你儿陈江,多年前从聚灵门消失,带走了聚灵门的一件物事,虽聚灵门已不复万年前的风光,但也并不是一般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阴鸷男子道,“把东西交出来,或可留你二人性命。”
花甲老人扫了五人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陈蝉,把手伸进了袖子。
“轰……”的一声,阴鸷男子正等着老人从袖中拿出东西,却不防被一阵白光闪的闭上了眼,口中暗叫:“不好。”待睁眼四顾时,眼前已不见老少二人,只有那独轮推车倾斜地倒在路中间,车轮兀自旋转,车旁石炭撒了一地。
陈家沟的一间小茅屋,门外是三垄菜地,两棵果树,一圈木栅栏,圈内几只母鸡如往日一样“咯咯咯”地点着头,在菜地上找寻吃食。
忽地,窗边白光闪过,陈蝉和爷爷两人踉跄而出,胡乱地转了几圈,继而跌倒在地。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蝉儿,蝉儿。”老人微眯着双眼,两手在身侧摸索,昏迷时紧握的左手松开,从掌心掉出几块玉佩碎片,暗淡无光。
“我在这儿。”陈蝉伸手握住老人的手,问道:“爷爷,这是怎么了?我们怎么在家里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见状危急,捏碎了你爹留下的玉佩,醒来时就已到了家里,也不知咱们昏迷了多久,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寻来,我们去你蔡伯伯那拿些东西尽早离开。”稳定了心神,老人拉着陈蝉急急走进茅屋。
屋内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床一桌一柜,几把椅子,再没有其他家什。
陈老汉走到床前,从床板下翻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漆黑木匣,用蓝色粗布包了,又到侧屋厨房装了几个馒头,就虚掩上房门,拉着陈蝉匆匆离去。
一个时辰后,五位黑衣男子风驰电掣般赶到茅屋前,一脚踢开房门就闯了进去,一阵翻箱倒柜。。
“老大,在床底发现一个被打开的暗格,里面的东西已被拿走。”
“不用找了,他们肯定来过。传送符,哼!真是大手笔,追。”
人小腿短,陈蝉一路几乎都是由爷爷拉着走。从陈家沟到蔡家庄,路途不过十里,两人却走了近一个时辰。到得蔡家庄东头,最外侧的一间石屋内,隐约透露出闪烁的红光,“乒……乒乓……”锤子敲击在铁墩上的声音不时从屋里传出。
陈蝉和爷爷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推门进去,只觉得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石屋的主人蔡铁匠为了赶工,已有十二个时辰未眠了。
屋外月明星稀,屋内却炉火通红。“贤侄,那套符器打的如何?”看到屋内的情况,陈老汉开口就问。
“好了好了,就差这一片了,等我把这条凹痕打出来就成。”蔡铁匠精赤着上身,肌肉虬结,左手拿着火钳,右手拿着大锤,停下动作答道:“陈叔你这套符器如果要完整的照打一套,我早就完工了,你却偏要打得跟原来一样破破烂烂,委实花了我不少功夫。”蔡铁匠看了眼推门进来的两人,停下手中的活,招呼道。
“那要辛苦贤侄你快些了,我们今晚就要离开这里。”陈老汉走近几步,对蔡铁匠说道,“先把那套原件拿来给我。”
“好勒,再有一炷香功夫就好。那套符器在里屋架子第三层,陈叔你自己去拿就行。蝉儿,伯伯给你打了一把小剑,你看看喜不喜欢。”蔡铁匠朝陈蝉招招手,从身侧的工具筐里,拣出了一把小剑,抛给陈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