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正是北方飘雪三万里,万物成冰,生灵尽灭之时;而西边太仓血光冲天,血雨不绝;南地万妖山海群妖自挖心肺,弃于青天河谷,号哭而死;东土大日不落,一片焦野。那一年苍天哭泣,大地悲号。
也是那一年,北方千万雪红莲出世,莲中婴儿嚎啕,现世世间;西边太仓之顶万古剑门重开,剑临人间;南地青天河谷九妖食尽群妖心肺,以其妖身锻造妖兵,放眼人间;东土大日之下,有人看见仙宫浮沉,仙人舞剑。那一年苍天雷鸣,大地沉沦。
那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那一年死了太多的人。
这是人们大多知道的,还有人们不知道的,比如那一年的某事某刻某地,天降巨石,从中生出一个少年,某山某谷某河,河水开裂,从中走出一个长角的少女……
“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得道成仙。”
这里是太仓,三百太仓脉,三千剑道仙,太仓执掌西之一方生杀道。
“你说我能否成仙?”
李久言非常认真的问,小花认真的点头。小花是一条不知哪里来的红毛小狗,剑门中人自然不会为一条凡狗而妄动仙剑。于是它便一直在太仓活了四年。
小花点头后,叼了久言手中的肉食便跑。
这时从北方吹来一阵风,他总觉得这风里有一种血腥味。
“哦!”
久言转头看了看,从北方来的是一柄透明的剑,划破了沿途的一切,初升的红日的光,升腾的雾海的云,以及回荡于太仓的音。
天地中留下一道清晰的长痕,一念间便来到来到久言眼前,剑影闪烁,便是一个剑眉星目极其不凡的人。
“真是幸福的一代呀,百年前的今日我剑门重开之时,太仓生灵尽皆死灭,我剑门也是元气大伤,以这满天的血雨祭奠苍天,才争得阴阳死劫的一个不灭之机,现而今西方既定,你不努力修剑,在此间又是如何?
身为我剑门此代剑才之一,自当引领风云才是。”
“弟子惶恐,剑才之名实不敢当。”
六师叔看着久言,剑门此代剑才有九,久言排六,然而既都为剑才,有哪是他人可以区区排名区定的,剑才之中,谁也不想真正对剑,即便是第一也没有绝对把握杀死第九。
剑才之所以被称剑才,便是因为他们极度的不确定。
“来,让我看看你的剑。”
天下皆知,太仓是一柄剑,染血的剑,而太仓皆知,久言很少用剑,他杀人很多,用剑很少,自然知道他剑法境界的人很少,于是人们很好奇,六师叔也有些好奇,因为剑才是能与上一代人比肩的人物。
“虽然你是三七破虚的杀生剑才,而我是阴阳九路的长辈,可你得担起剑才之名才是。”
剑门之中主要有三大剑系,主攻杀生的三七破虚,专注变化的阴阳九路,以及最为神秘的三轮剑道,而久言是三七破虚的杀生剑才。
久言颔首,却静立不动。
六师叔微微皱眉,却也知道,剑才有这特权,而且逼得太紧,少年人的火气可是非常大的,以前也有过某人为老不尊,被那一代剑才斩成两节的事。
可……虽然久言杀的人很多,脾气却很好,这个太仓也知晓,于是……
“我便让你看看我的剑。”
久言抬头。
六师叔伸出右手,食指三划,平地风起,久言感到一股极度的阴冷。
一轮深蓝色的虚月自六师叔背后升起,透过虚月还可看到太仓的云雾与山树。
“阴阳九路,阴为三,阳为四,再加上二路阴阳法,便成九路阴阳。”
久言默默想着。
“想来这便是阴之第三路,化月了。”
虚月升腾间,越来越大,直至方圆一丈大小,六师叔站于月下,仿佛站在天上,久言觉得连这晴朗的天空也暗了。
“去。”
六师叔双指成剑,久言便看到那轮虚月如被夜云笼罩一般,缓缓消失。
虚月当然没有消失,只是自久言身后升起,他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是不是应该斩破它。
应该!
久言一步踏出,便听到仿若冰块破裂的声音,他站立的那层山石破裂飞溅,虚月摇晃。而下一瞬,他便站在虚月三尺之上,看了看底下显得有些巨大的蓝色月亮,看了看六师叔有些错愕的表情,久言右手虚握,仿佛要握住空气,但他却握住了一柄仿若流水做成的剑。
在这一刻,六师叔便觉得自己果然有些震惊了,那是自己刚刚达到的境界。
久言挥手一剑半月短痕,虚月表面便发出一阵刺耳的嚎叫。杀生剑之所以为杀生剑,便是因为手下不留情,斩尽杀绝,于是一剑又一剑,一剑又一剑,空中连绵不绝划过一道道剑痕,虚月连绵不绝地发出一声声嚎叫,最后这轮月亮终于忍不住这种屈辱,像烟花一般爆裂,好看极了。
六师叔畅快的呼出一口气,心想剑才果真是剑才。
“虽不过是我的三成实力,不过以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境界,过不负剑才之名,若真厮杀起来,我们上一代的人也不过如此,当然,剑才除外。”
这是真话,不过他的三成实力却被如此破去,当真厮杀起来,若只凭剑道,他又哪是此代剑才的对手,可年龄在此,他们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没有其他手段,剑门很少有蠢货,当然知道这种事。
“谢师叔手下留情。”
“嗯!”
久言看着远去透明长剑,心下想着,“好浓重的血腥味。”
“是啊,好浓的血腥味。”女子从久言身后走出,长发微飘,白衣如雪,看面目,是人间少有的美丽女子。
???“人轮剑道,果然了不起。”
“师兄若能稍微动念,我也不可能听到什么,而且师兄是抬举我了。”
久言看着这美丽面容,心里微寒,谁人知道这这面容之下又有怎样的冰寒心意。她杀过的人比大多数三七破虚的剑门弟子杀的还多。
“师妹此来?”
“师兄不知道吗?”
“哦?”
“看来师兄确实不知道,今日是新进弟子入海选剑的日子,师门有令,需从我们九个之中选出三人为那些弟子撑船,而不凑巧,我与师兄还有二师兄被选出。”
“哦!是这样,敢问师妹,此次剑门又有几人被选中?想来也是一番腥风血雨了。”
“腥风血雨少不了,我们当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而此次与前次差不多,共有七十六人被选,而且……”
说到这儿,久言倒是从这位八师妹眼中看到一种极其感兴趣的意味。
“听说此次弟子中倒是有几个天赋十分出众的人,说是可以和当初阴阳死劫之中引领风云的绝代剑才相比。”
“与那九个人物一般的天赋,这倒有趣了。”虽说有趣,可久言又哪里露出一点感兴趣的神色,说到底不过一群小朋友罢了。
“师兄这便走吧。我们只不过?为那十个剑才撑船而已,其他人便由其他人办了。”
“十个,真倒有趣了,能让剑门打破这万古剑规而痛舍不得的人,想来也是十分有趣。”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由人改。”
下一刻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空气中留下一道细细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