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洛帝国帝都,一座并不奢华的府邸坐落于皇城之下,府门口两具石狮子也像是这府邸一样,用得是一般的石料,可是牌匾上‘煌府’两个大字却给人一种飞龙在天,虎啸山林的雄浑霸气。
而就是这么一座威严内敛的府邸,却像是一块定海神铁,和这座年轻的帝城牢牢地扎根这块平原上,无惧八面来风。
初晨将至,一抹鱼肚白调皮地跳了跳,就是不让红霞出来浸染这灰蒙蒙的夜空。
此时煌府中并不多的仆人正忙得不可开交,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在房门前的小院里急得走来走去,还不时挠挠头,看看那紧关着的房门,唉声叹气着。
一位老人笔挺地站在一边,就像是一杆长枪,月光下,根根银丝就像是月华的灰烬夹杂在黑发中,两鬓长长的白发微微飘扬着,就像是雪白的枪缨。
老人似乎被中年人晃得有些烦了,厉声道:“晃什么晃!晃得我头都晕了!都是镇国将军的人了,生个孩子还这么沉不住气!你让我怎么放心把这帅印给你!”
中年人老实地站定在一边,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此时却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还不想拿那个烫手的石头呢!还说我呢,你能不抖脚吗?”
老人怒目刚要说什么,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从房间里传来,打破天空最后一丝阴霾,红霞霎时间布满青天。
此时这位镇国将军正小心翼翼得抱着怀里的孩子,小家伙还不能睁开眼睛,却也将这位如同怒虎般的将军逗得傻笑个不停。
老人站在一边,看似矜持,却偷偷仰着脖子偷看,笑个不挺,刀褶般的皱纹布满整张脸。
一位面色苍白,尽显疲态的美妇躺在床上,看着此时小心翼翼的父子俩,不禁轻声道:“快把孩子放下,别吓到孩子。”
中年人赶快将孩子小心地放在妇人枕头边上,柔声道:“夫人辛苦了。”
这一天的帝都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因为人们知道,就在今天清晨,他们敬爱的镇国将军生了个儿子,那位凶名远扬,却如同隔壁老大爷一般和气的军神大人有了个孙子。
虽说是将军府邸,可还是有不少邻里邻居的大婶来看望这位‘将军少爷’,咯咯的笑声很快便俘虏这群邻居大婶儿的心。
一年后,镇国将军梅开二度,小少爷降生的消息又传来,街里邻居感叹道:“不得了啊,两个光头啊,咱们瑛洛又多两个将军喽!”
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一个月后,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传来,老元帅的长孙得了一种怪病,或许难逃夭折的命运。
整个帝城都悸动起来,满城的医生,就连皇帝陛下的御医都连夜从皇城中出来为这个长孙少爷治病,可无一不是满脸痛惜出来的。
老元帅找来天地奇珍为长孙续命,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法,时间紧迫,老元帅决定寻便名医,来为长孙治病。
这一天,老元帅将帅印交还于陛下,带着一岁的长孙,独自驾车而去。
…………
十七年后……
乌尔纳峡谷两侧高大,笔直且陡峭,离地几千米,有刀壁之称,谷底生长的多数都是蕨类与地衣类植物,此时峡谷中只有几缕氤氲的阳光从绝壁顶上的层层枝叶中挣脱出来,照射在几滴本因在清晨出现的露珠上,折射出的光线像蒲公英般分散在周围,七彩炫丽,明灭不定。
忽然,光线闪动,一道黑影闪过。
良久,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掉下几块石粒落在地衣上,砸碎了一颗露珠,溅起的水滴让小花生气地抖了抖。
“嘿,宝贝儿,再等等我,我马上就过去,等我哟。”
一声略显猥琐的声音悠悠地传来,一道身影挡在那几缕可怜的阳光中间,正好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那是一个少年,上半身不着寸缕,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微弱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背上,像是抚摸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肌肉,黑蓝色的头发刚到肩膀,微微卷起的发梢遮住前额,却遮不住那如同乌尔纳山脉般刚毅又不失柔和的面部曲线。
发丝间两束深邃的光是他蓝色的眼眸,嘴角一边微微翘起,略显轻佻。如果你以为这是一个色狼在挑拨一位少女,那你就错了,因为他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朵紫色的小花,以及一条在花下也正同样紧盯着他,不断吞吐信子的怪蛇。
如果这时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惊讶地合不拢嘴巴,因为少年正攀附在离地近千米的有刀壁之称的乌尔纳峡谷绝壁上。
乌尔纳峡谷是个怪异的地方,因为它作为峡谷却远高于地平线。
它位于瑛洛帝国黑土平原最西部的乌尔纳群山中,是连通瑛洛帝国与落日森林的必经之地。
乌尔纳在当地语言中是天神之意,北起冻土平原,南至奥丁帝国中段,东临黑土平原乌尔纳山脉就像一只身长万里的巨兽横卧在这片大陆的中间,将它一分为二,哪怕是与黑土平原接壤的山脚都是千丈绝壁,就好像天神硬生生劈砍出来的一样。
而乌尔纳峡谷则是唯一进出群山的入口和通道,自入口开始,峡谷越往里面则地势越高,有时可能身在峡谷中不见天空,但你却已经超过了不止一座高山的距离。
乌尔纳峡谷的怪异不止一点,比如峡谷行至群山不久后,就会出现很多小路可以出去峡谷进入群山中,它就像一根贯穿整个群山的巨大根茎,在群山中生长出千万条根须。
但是千万不要妄想走出峡谷通过群山进入落日森林,因为那一边也和黑土平原一样,只有一个出口。
而且冒然走出峡谷也是十分危险的举动,先不说群山的毒虫猛兽,就是山中茂密的森林都能让你分不清方向,迷失在群山之中,只有经验丰富的猎人和佣兵才能在山中自保。
乌尔纳峡谷也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地方,不只是它那令人噤声的高度和贯穿整个群山的长度,还有它那被称之为刀壁的山壁。
每年有不知多少人来挑战乌尔纳峡谷,它的种种神秘让很多慕名而来的人折翼而归,刀壁正是其中一种,锋利的山岩可以轻易划破魔兽的皮肤,只有几种为数不多的魔兽可以在山壁上来去自如。
而这个少年却可以攀附在山壁上达到如此高度,还没用任何护具。
一人一蛇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少年慢慢放缓自己的呼吸,右脚从立脚的山岩上缓缓提起,脚掌不见任何伤痕,又缓缓踩在上面一点的山岩上,右腿形成一个可以用力的姿势。
对面的金鳞蛇也缓缓挪动在山岩间的身躯,盘曲在一起,挪动间不时发出金属般的声音,头部却一动不动保持警惕,盯着对面的少年。
“呼……”
少年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体却又随着吸气慢慢紧绷起来。
在刀壁山岩上和金鳞蛇打斗是疏为不智的选择,本身刀壁山岩就极难立足,更不用说和身体坚硬似铁又有剧毒的金鳞蛇打斗本就不易。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人一蛇谁也不愿先发制人,静静地观察对手的一举一动。
少年的额头渐渐有了汗水,慢慢积成一滴从脸颊滑落,却在下巴的棱角上停了下来,慢慢向下,用力变形着。
啪!汗滴掉落了下来,好像一个讯号一样,一人一蛇同时动了起来。
少年右腿狠蹬,一块山岩被蹬落下刀壁,少年的身体却如猛虎出笼般朝金鳞蛇扑了过去,隐隐有空气的轰鸣声。
对面的金鳞蛇也动了,蛇头微微向后一缩,蛇身上的鳞片也紧紧缩住,而后蛇头像箭矢一般射了出去,身体在山岩中快速窜动,竟然和山岩摩擦出了火花,整个蛇身如同一支燃烧的火箭,悍然向前方射去。
少年虽然人在空中,但眼光依旧紧紧盯着金鳞蛇的一举一动,见到金鳞蛇活动间竟然和山岩擦出火花,不由眉头一皱,伸出的双手微微调整前后位置。
这一举动并没有逃过金鳞蛇的眼睛,突然,少年看到蛇头后部位置隆起一个大包,金鳞蛇长大了嘴,一团碧绿的火焰包裹着一小团黑色的液体从两根毒牙间射了出来,直奔少年面门!
变异魔兽!
少年一惊,面色微变,右手突然青筋暴起,一条条蓝色的电弧缠绕在右手至手臂上。
电弧缠绕的右手向前探出,好像是因为电弧的原因,速度都快了几分。
少年的右手刹那就和火焰碰撞在了一起,蓝色的电弧好像有意识似的,快速的在碧绿火焰中穿行,啪啪的响声随着火焰和电弧的碰撞响起。
电弧好像是火焰的克星似的,火焰被电弧碰到后便被抽散至消失,中间黑色的液体更是厉害,被蓝色电弧碰到后却变成一缕缕的青烟,发出嘶嘶的响声。
刹那间金灵蛇的攻击便被少年瓦解,可少年却去势不减,右手在前,扑杀向金鳞蛇,向蛇头下七寸抓去。
这条变异的金鳞蛇明显有着不低的智慧,见到自己隐藏的攻击竟然被这般化解,不禁萌生了退意。
少年哪里会让它逃走,右手闪烁着电弧紧紧抓住了金鳞蛇的七寸。
金鳞蛇顿时本能的反抗起来,亮出毒牙狠狠向少年的手腕处咬去。
他们本就在空中,这时,少年抓着金鳞蛇一起向下落去,金鳞蛇也被扯着暂时失去了方向。
正当这时,少年抬头望向了那朵紫色小花,抓着金鳞蛇的右手微微松开,抓在了蛇尾猛然一挥,竟是将金鳞蛇当成了鞭子,挥向了石缝中的小花。
金鳞蛇也是被这一挥甩的七荤八素,蛇头正好砸在了小花生长的石岩上,将小花从根砸断,金鳞蛇也被这一砸彻底地砸晕过去了。
少年看到小花断落,面色也不曾放松。
刚刚因为用力过猛已经远离了刀壁在空中向另一面刀壁飞了过去。
乌尔纳峡谷刀壁闻名于世,虽然少年能攀附在上面,只能说明少年手脚功夫了得,可现在他正在向另一面刀壁砸过去,他可没有金鳞蛇这等魔兽坚硬的鳞甲,这一摔下去必定会在这股力量下被刀壁撕碎。
少年却面色镇静,不露惊容。
忽然,他全身上下的肌肉紧绷起来,青筋暴起,深邃的蓝眸中有电弧划过,刹那间便遍布全身,密密麻麻将他包裹,幽暗的峡谷内像是出现了一轮蓝色的小太阳,向刀壁砸了过去。
轰的一声,这布满少年全身的电弧竟是裹着他,将坚硬无比的刀壁砸出一个窟窿来。
“咳咳……咳咳咳”。少年捂着嘴咳嗽的从窟窿中爬了出来,手脚并用的从刀壁上跃下。
要是有山中的老猎户看到一定惊讶地合不拢嘴,虽说他们常年在峡谷中穿行,也可凭借经验在刀壁上简单的攀爬采药,但那也是要找到刀壁中合适的缝隙才可以,还要借助相应的护具。
但是绝对做不到像这个少年般徒手在刀壁上像猿猴一样灵活的跳跃攀爬。
少年身手矫健,下脚有神,竟是轻轻松松跃下千米高的刀壁,稳稳落在地上。
“呼……真是好险,这紫怨七叶草竟然有着变异的金鳞蛇守护,差点就着了你的道儿了。”
少年落地后拍了拍头上的砂石,心有余悸的说到,还抖了抖手中不知死活的金鳞蛇。
“不过这第二阶的力量还真是难掌握,还是不能掌握力道。”说着看了看自己手掌和光着的上半身。
虽然他砸落在刀壁上,但在蓝色电弧的保护下,他的皮肤上却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白痕。
此时的少年站立在地面上,东张西望找着东西,那几缕微弱的阳光照在他的脸庞和身上,棱角分明的五官还略显青涩,表明他的年龄也就十六七岁,但个头却已不输成年男子,还有那一身并不夸张但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在阳光下更显得他阳光,在这幽暗的峡谷中像一缕旭阳,一阵清风,给安静的峡谷带来一丝生气。
“嘿嘿,找到了,一、二……还真是紫怨七叶草,还抓了一条金鳞蛇,拿回去给爷爷泡酒,这下爷爷可不能再骂我了,哇哈哈哈!”少年在不远处找到了那株自刀壁上砸落的小花,一手抓着半死不活的金鳞蛇,一手拿着小花数叶子,而后露出一口白牙得意地笑起来。
此刻在距离乌尔纳峡谷较远的山脉某处,有一个在茂密树林中开辟出的小小空地,这是一处小院落,两间草屋一间石屋,一圈篱笆围着这几间屋子和一个小小的院落,在院子里有位老人躺在藤椅上,手拿一杆不知用了多久的烟枪,不时拿起旁边小桌子上的茶杯小抿一口,惬意地舒缓两声。
“今天怎么两个眉毛都跳个不停,真是不让老汉消停啊。”老人放下烟枪用手捏了捏眉心。
两道雪白的眉毛如两柄长刀,向发白的两鬓延伸,刀褶般的皱纹隐在眼角和额头,面色却红润如婴儿一般,一道疤痕自耳根起向下越来越粗隐藏在麻布衣服下。
老人暮然做起,双眼精芒闪过,凝视向西边。
“难道真的出现了?”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
下一刻,只有远处的树枝动了下,而藤椅上的老人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