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阵“汪汪”声,警犬们在围着农家小院兜了几圈儿之后,很快就锁定了几处先前应该有血迹,但是已经被凶手擦掉的地方。
吴能瞥了一眼手表,又望了望天边的如血残阳后说:“再过一会儿,天就会完全黑下来,到时候,咱们就对被警犬锁定的这几个地方喷洒鲁米诺试剂,大家先在院子里,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
“诶,队长,为什么一定要等天黑下来以后再喷洒鲁米诺试剂?现在喷不也一样吗?”屁股刚刚沾上院子里一块石磨盘的盖国良好奇地问道。
“咝……我说你这本科读的是什么专业啊?连刑侦学中最基本的东西都给忘了?鲁米诺试剂与血红蛋白中的血红素发生反应,会显现出蓝绿色的荧光。但这种光比较微弱,只有在黑暗的环境里才容易识别,你呀,还是赶紧回大学去跟你的教授要学费吧~”吴能从茅草屋里搬出来个小板凳,坐到院子里后,用略带责备的口吻回答了他的问题。
“咳咳……。队长别见怪,我大学时念的是军校,毕业后分配到了咱们公安系统,以前我是在派出所工作,所以没怎么接触过刑侦方面的知识。”盖国良吐了吐舌头,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讪讪地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那也算是情有可原,不知者不怪嘛,”吴能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来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把剩下的大半盒烟丢给了盖国良,“行了,不管怎么说,也得小惩大诫一下吧,你就跑跑腿儿,把这些烟给大家伙分分,弟兄们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一直也没表示表示,都说说吧,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兰花熊掌!”
“冰糖燕窝!”
“浓汤燕鲍翅!”
“木瓜炖血燕!”
“满汉全席!”
“臭小子,我把你卖喽去请大家吃满汉全席!”吴能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皮鞋拽下来,朝起哄最带劲儿的小林子扔了过去,“我一年的工资还不知道能不能摆上半桌满汉全席!小兔崽子,就这么想狠狠地宰你队长一顿啊~”
“嗯!”除了被皮鞋不幸击中,抱头鼠窜的小林子外,杨精诚和刑警队其他的同事们都异口同声地“嗯”了一声,然后在吴能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今儿太晚了,”吴能瞥了一眼苍茫暮色中的最后一抹晚霞,吐出一口烟圈后说,“改天我再请大家吃顿大餐,今天就先将就将就吧,找个人去买点包子,大家凑合着垫垫底儿,李大炮……”后面的“你”字还没出口的吴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一阵急剧的抽搐,鼻腔中一酸,顿时热泪盈眶。
“到!”短暂的沉默过后,包括精诚在内的所有干警们都七嘴八舌地用高亢而激动的嗓音应了一声。
紧接着,所有人都神情沮丧地低下头,默默地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农家小院儿里顿时雅雀无声,就连原本“汪汪”叫着的警犬也耷拉下了桀骜不驯的耳朵,似乎也在一起缅怀着壮烈牺牲的战友。
凄寒的秋风无情地夺走了院中老槐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形单影只的落叶,蜷曲着已经油尽灯枯的瘦弱身躯,在对天空最后一瞥的不舍的回眸中,飘然坠地,回到了已经着陆的兄弟姐妹们的拥簇中,只待斗转星移之后,零落成泥碾作尘,在烈士鲜血的浇灌下,孕育出新的生命……
“吴能,不要太伤心了……”泪落无声的雨欣步履沉重地走向正捂着脸,蹲在地上小声啜泣着的吴能,缓缓抬起右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怕打着,就像在抚慰着一个丢失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
几分钟后,吴能终于停止了哭泣,松开捂着脸的双手,一拳猛击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沉重叹息:“唉!”,紧接着,他猛然站起身来,把夹在左手指间的已经烧到了烟蒂的过滤嘴儿往地上一甩,用斗志昂扬的语气吼道,“同志们!大家不要再难过了,李大炮等兄弟不能白白牺牲,咱们要用那个杀手的鲜血来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为战友报仇!”吴能的右拳随着脱口而出的“报仇”二字,猛然向斜上方挥出。
“为战友报仇!为战友报仇!为战友报仇……”随着一个个紧握的拳头挥向天际,小院儿中响起了一阵阵异口同声的回应,声如雷震,响彻四野。
干警们由于心情沉重,都纷纷要求查完案子后再吃晚饭,渐渐的,夜幕降临了,天空中点缀着稀稀疏疏的如钻石般的星子,亮亮的,仿佛晶莹的泪珠就要坠落一样。黑夜给了这些人民卫士黑色的眼睛,他们却都用它努力地追寻着光明。
“小林子,你负责对被警犬锁定的这几个地方喷洒鲁米诺试剂;谭小一,当这些被喷涂了鲁米诺试剂的位置,出现了蓝绿色荧光的时候,你立即用单反相机拍摄下来,我想强调的一点是,你必须把相机的快门时间调整到最长时限的30秒。因为鲁米诺试剂的发光时间只有大约30秒钟,而且需要通过长曝光的照片才能观察出来。”吴能开始唾沫横飞地指挥调度起来。
鲁米诺试剂被均匀地喷洒后,茅草屋中、篱笆院儿内,刹那间浮现出大片如梦似幻的荧光,摄人心魄,众人目瞪口呆。
吴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但旋即便回过神来,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道:“这个凶手竟然把现场破坏到了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