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长的衣服就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他的衣裳并没有恢复原状。
在胸膛的位置，还有一个巨大的破洞，破洞周围全是血迹。
这本来是他的血。
阿长展开自己的黑色外衣，看着那个破洞，伸手触摸着看不清楚的血迹。
他怔怔地，好久没有说话。
我和宋奕扬也都没有打扰他。
过了好久，阿长才开口，我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疑惑，“昨晚......昨晚上发生过什么吗？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你刚才才让我领着两个学生会的人进学校里去巡逻一下，看一看有没有滴滴打人的人先突破进来了。怎么一下子，回过神来，我就躺在了病床上打吊针了？你跟我说的那些我遇上了滴滴打人的人还被打伤了，伤势还很严重......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阿长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我看着他的样子，浑身上下没有哪点不对，唯一对不上的，就是记忆。
刚才让他恢复的时候我的状态很诡异，我集中了精神，突然就像是去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我感受到，或者说好像是看到了阿长的时间，他的时间呈现为一条笔直的线，有一个起点，但是没有终点。
我能够清楚地知道这条线上，哪一个点，哪一个瞬间，是阿长发生了什么的时间。
如果我刚才仔细一点，我甚至就可以看见阿长昨晚上的经历了！
但是我太大意了，我只是一感应，就找到了阿长离开时候身体完好的瞬间，然后在那个时间之后的时间，和现在的中间，我都将之裁剪下来。
剪下来的阿长的昨晚上，我没有注意，是扔到哪里去了还是怎么样，反正那种奇怪的状态在我将阿长的两段时间缝合起来的瞬间就消失了，我像是做梦醒来，阿长就已经恢复了原样。
原来使用时间的能力还会有这种奇异的状态啊......
“其实我们所知道的也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我遗憾地说，刚才，我没有把握住阿长昨晚上受伤时候的那一段时间。我本来可以留住那一截时间的，但是，太大意了。
我试了试，刚才那种感觉却没有再出现。
“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阿长转头看着我。
我感觉好笑，“你是不是好着，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阿长自己检查了一下，然后对我点头，“我感觉很好，没什么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下子，算是不必担心你的住院费了。”
“啊？我还要出住院费？”阿长惊讶。
“你昨晚被送来急救手术住院，一系列的费用都是马警察马叔替我们垫上的。”我伸手指了指病房，“你看，这可是VIP的病房，你猜猜住一天得花多少钱？”
阿长不猜。
“明明我什么事都没有，可偏偏还要出这种冤枉钱。”阿长喃喃地说了一声，把那间破了洞的外衣穿上。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等等！方丘！你说，我本来是病得快要死了？”阿长瞪着眼睛，一把抓住我。
“但是，我现在，感觉，却很好。非常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阿长一字一顿地说。
“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口中的重伤我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看出来？”
我舔了舔嘴唇，我突然发现我没有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之前红毛恢复我的时间帮助我伤愈的时候我都没有失去那些记忆的，我明明能够什么都清楚地记得的，可是怎么我自己来的时候，阿长却会忘记了呢。他忘了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怎么跟他解释我的能力？在他们眼中，我一直都没有能力的，我也没有去登记成为新人类，新人类普查的时候也没有查出我的能力来。
但是，阿长的话，告诉他也无妨的。
只是......
我转头看了看宋奕扬。
他正紧锁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和阿长。
宋奕扬已经知道了我也是有着能力的，他也不用避讳了，而且，他至少还救过我们，不是敌人、
于是我对他们说，“我其实也有能力的，只是不太稳定，有时候能发挥出来，有时候又不能使用。”
阿长感觉很惊奇，“你也有能力？你的能力是什么？”
“操纵时间。”我说。
宋奕扬伸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时间啊......这就难怪了。”
阿长看了他一眼，有转头看着我，“我刚才就想问了，这位是？”
“他是个朋友，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昨晚上就是他从滴滴打人那些人的手上把我们救下来的。你......应该也是见过他的。”
宋奕扬苦笑：“昨晚就是我把你送来医院的，你告诉我后门还有人，所以我才会去救他们。不过......”
宋奕扬转过头看着我，“不过方丘好像对他的能力用得不是特别熟练，他将应该是将你受伤以后的那一段时间完全都改变了，所以你才会根本就没有昨晚的记忆。”
阿长点了点头。
我不由多看了宋奕扬一眼，这个家伙只是从阿长的表现和我们的几句对话中，就看出了我使用时间的生疏来。
他果然很厉害。
“好了，现在既然你要找的人也找到了，那咱们就回去吧，回去再说，至少要比在这医院里好些。现在他们三个说不定也起床了。”宋奕扬站起身，对我说。
他说的也对，现在都快中午了，霍曦她们就算是再能睡，也该醒了。
不过，他们在宋奕扬的房子里，没有钥匙，估计也不会出门，而且那里毕竟是宋奕扬的屋子，主人不在，他们也挺不方便的。
“行，那咱们现在就赶紧回去，也好商量商量之后的事情......毕竟学校都已经不在了......”
“学校不在了？你是说滴滴打人昨天晚上把学校给拿下了？”阿长震惊。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那双小眼睛里尽是不敢相信。
我点着头，叹着气，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不想面对的，可是，“滴滴打人突破了辰天卿他们前门的防线，我们后门也差点被他们‘老大’给收拾了。学生会死了五十多个人，学校楼倒塌了很多座，学校那块地盘彻底不属于我们了。”
阿长张着嘴，他不能相信。
“死人了？”
阿长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受。
我理解他，只要还是个人，都会对“死了人”这种话题感到震惊，感到恐惧。
我默默地点头。
阿长就闭上了嘴，什么都不再说。
宋奕扬道：“现在难过也不是时候，虽然一次传送三个人很累，不过，也就一趟而已，把你们的手给我。”
我把手伸过去，宋奕扬握住。
阿长疑惑着，也把手递了过去。
四周的场景突然变成一片混沌，什么都分辨不出来，然后慢慢地模糊变得清晰，我们已经站在了宋奕扬的那幢临江的别墅的大门口。
阿长满脸吃惊和好奇，不住地往四边看着。
宋奕扬弯下腰，扶着膝盖喘了一会，笑着道：“嗨，果然是复制别人的能力，这超负荷用了实在太累。本来的那个主人可不像我，他带八个人都毫不费力。我这两个就差不多了。”
我看看他，“原来你那么厉害的能力，都是二手的。”
“这不废话嘛，你当我是白萧吗，你不是说了白萧那种能力也是有缺点嘛。”
宋奕扬喘够了，站起身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上的小门。
进屋之后我们换鞋进客厅，没有看到老王他们，也许他们正在楼上？
我刚想去找找他们，二楼三楼楼梯边上的那几间房突然就打开了，老王和霍曦还有田蕊儿从房间里出来，扒着栏杆往下望。
宋奕扬冲他们招招手，顺势躺进了沙发里。
宋奕扬这幢屋子挺大，一楼客厅直通四楼楼顶，二楼三楼四楼走廊上都能看到客厅里，屋内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楼顶吊下来，吊到三楼的位置，霍曦她们伸手还差点就好像能够到吊灯。
“阿长！你也来了！你没事吧？”老王一见到阿长马上就叫起来，他话没说完人就从二楼走廊上消失了，接着没两秒，他就从楼梯上下来，扑到阿长身边一把抱住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
我们寝室老王和阿长关系一向这么密切。
“哎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一觉睡醒突然找不见你俩了，我们也不敢出去。”霍曦在三楼上大声说。
我冲他和田蕊儿招了招手，“先下来再说。”
霍曦应了一声，拉着田蕊儿就哒哒哒踩着楼梯往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