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颜丛、丛先泰一行人缓缓驶入济南府辖区内(今山东济南郊外)。前方十五里便是名扬古今的千佛山,山东布政司在千佛山的大乘寺内为移民设立了查验凭照、发放川资的“临时办事处”。
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挑子,上面写着“酒肉包子”四个大字。店门口摆放着几个大蒸笼,蒸笼上冒着腾腾热气。原是酒保的邻里丛先齐闻到酒香,说什么都要买上一壶路上喝,颜丛应允。丛先泰也请求前去买些烧酒备用,必要时可以用来清理伤口,顺便也买上几屉包子给孩子们解解馋。
丛先泰、丛先齐一齐进店,这店内设施陈旧,稀疏坐着三两客人。小二迎上前招呼着:“客官,来点什么?”丛先齐说起话来颇有些像花和尚鲁智深,厉声答道:“给洒家来两壶热好的烧酒,带走!”丛先泰在一旁补充道:“店家给我也来一壶烧酒,外加两屉肉包子。”小二问道:“本店有牛肉、猪肉、鸡肉三种肉包子,牛肉最贵,猪肉次之,鸡肉最贱,敢问客官要哪一种?”丛先泰囊中羞涩,急忙回答道:“鸡肉,鸡肉包子。”
这一顿山东大包子可算让孩子们开了荤,个个吃的不亦乐乎,大人们在一旁默默地就着口水咽下干硬的烧饼。几经周转,他们终于抵达移民中转的第三站——千佛山站。
千佛山是济南的三大名胜之一,乃泰山的余脉,古称历山,风景秀美,因大舜在历山耕田得名。如今,在济南还存在着一条名为舜耕的道路,名称大抵同它来源相仿。颜丛、丛先泰一行人看到大乘寺门口的时候有些惊讶,对于一座寺庙来说,大乘寺的香客并不算少,但对于一个移民中转站来说,就有点门庭冷落的意味了。或许是因为他们来的太早,亦或许是他们来的太迟,恰好没有赶上移民报道的高峰期。
他们无暇多虑,在颜丛的带领下快步走进大乘寺。和其他布政司的“办事处”相比,千佛山“办事处”更显正规,和洪洞广济寺的规格大抵相当。更令他们兴奋的是,山东布政司宣布小孩和大人享受同等川资,因此丛先泰一家人领到了十六枚补助金。见到移民欣喜之余,颜丛开始怀疑,并不是济南府的人有多慷慨,之前他们可能一直被贪官克扣了川资。颜丛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明此事。就在此时,丛先泰从颜丛面前经过,颜丛突然想起了一个和丛先泰有些关联的死人——喜子。
颜丛的直觉是对的,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因为你并没有看透。喜子临死前毫不争辩,闭口受死是因为喜子那批请愿移民,虽被强制迁移,但是明太祖朱元璋并没有下任何命令取消他们的川资。在鸡头岭检验凭照时,喜子号召其他移民一起向邯郸布政司请愿,请愿书还没写完就被官军抓了现行。邯郸参将谢达命人割掉了喜子的舌头,强行给另外一位起事的移民穿上了军服,并指使军吏制造混乱,在混乱中打死穿军服的移民嫁祸给喜子。
谢达图财害命,手段令人发指。颜丛现在还处在怀疑阶段,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他坚信一句古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