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历短暂的太平中有过太多的争斗,大到数万人参与,小的也便几个人密谋,我父亲常言红历取名为“红”,也便是字同理,理同境,境同心,哀哉红历,哀哉人心。
——《天问书》天方
叛乱的第四天,也就是悦卫降的第二日,这日清晨,整个悦城突起大雾,弥漫了整个悦城,说伸手不见五指也毫不夸张。大雾来得突然,全城人没有一个准备,不过幸好这个时辰颇早,街上倒是没有几个人。城南有一个阅兵场,士兵常有在此操练,这个时候,那些投降的悦卫们正在这里等候新的命令,毕竟,北门的冰还没有化掉,他们一时间也回不去北戍。
在北戍经历了二十多年,李垚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起身后,她便会打坐冥想,将思绪稳固在自身上。这一日自也不意外,当她刚进入打坐冥想时,突传来“嗖”一声轻响,李垚一手将飞来之物夹住,脱口而出说道:“何人!”院外竟无丝毫声响,她将手中之物一瞧,发现只是一张叠起来的白纸,折成了猪头的模样,她心中暗骂了一声,慢慢将折纸还原,发现里面只是简单写了几个字,“预知道藏辛秘,辰时北戍楼望北阁”,李垚心中一惊,道藏辛秘那自是人人渴求的隐秘,夏怡雪之所以称为道主,也便是在道藏中住了数年的缘故,而今竟有人预以此相邀,她脑海中瞬间飘闪出几人,李佑?但被她否决了,他虽为李天勤儿子中最得宠,但思虑颇多,为政较强,要是作为道藏传人知晓道藏辛秘怕是还不及,如果李佑不行,李煜就不可能,谁有可能将一个这样的秘密传给一个“废物”,李杰?怕是不能,听说此子顽劣异常,怕是传了也一时无解,几个女儿可能性也不大,更不提那些大臣了,难道是夏怡雪回来了?李垚摇了摇头,要是她回来,李天勤也就回来了,那么她现在这会儿也就不会这么安生了。她微微一笑,既然想不出是谁,又敢说此大话,真也好假也好,就去看看现在悦城谁还有这般大的本事,想完拿了一件披风信步朝外走去。
走至门外,身旁的人随意从她身旁走过,可能由于雾太大的关系,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她,所以并没有几个人向她打招呼,她微笑着路过,想到自己虽早来了几日,但还未来得及细细看看这个自己远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曾经自己最爱吃的馄饨店不知是否还开着,那个单身的老板怕是已经娶了老婆,想着那时候还对自己表过白,如若自己再走进去,不知道可还认得出,然后与她一样回想起那次,又不知是如何表情,她心中暗自好笑。
这雾气似乎大的出奇,而且丝毫不见消退,反而更加浓烈了,好比那陈年老酿,时间越长就分外地浓郁醇香,可这雾气虽着实浓烈,可丝毫不见香醇,反而令人生厌,为何偏生要约在这种时候见面,是为了保护自己?那就说明那人身份特殊怕我认出他,可转念一想,掩藏得了面貌,可那声音是改变不了的,还是得被我认出来,既如此那又为何?难道说设下了埋伏,想着对付我?她眉头欣欣然一竖,她已掌握了兵权,那些府衙们早已被她监管起来,又有何人肯听命别人,谋害自己?随即笑了起来,到了这个地步,悦城中还有什么是她掌控不了的,真是笑话,就当做看热闹,看看对方如何起舞便是。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又遇上自己对这里的不熟悉还是慢了一些,终是赶在辰时前到了北戍楼。她抬眼看了一下上方,只见“北戍楼”三个大字满满当当地写在了匾上,她第一次来,第一次见到竟有将店名写的这般大的,道了一句“这楼不简单”,便进了去。
进去后,里面竟极为宽敞明亮,横竖放了近三十张方形大桌,每一个桌上都整齐得摆放着勺与筷,这些东西的下面分别压着一张锦布,这倒是稀奇。李垚见整个大厅中就坐了一个孩子和姑娘,估计是姐姐带着弟弟出门游玩,在这里吃一个便饭。她想到对方既没有来,她也不妨等等,随口喊道:“小二,点菜。”听着她的叫唤上来一个身着青丝长衫,头戴小歪帽的年轻人,对着李垚说道:“客官,您早啊,请问吃些什么?”
李垚见一小二竟穿成这样,心下好奇,笑着夸道:“你们这店行头不小,小二竟打扮得这般体面。”
那小二微微一笑,似乎平时见多了这样的问话,答道:“客官有所不知,我平日里穿着随意,今日不同,需得体面,所以穿得体面。”
李垚好奇问道:“为何今日不同?”
小二淡然答道:“小店今日最后一日营业,明日便要离开了这里,去别处营生了。”
李垚一惊,问道:“这是为何啊?难道经营不善,客人不多?”
小二正要说话,忽从门外传来一阵车马声,好似有人到了,李垚没了兴致,要了一份“清茶”,小二附和了一声退了下去,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对姐弟,见他们安然在吃东西,也便移开了眼神,开始盯着大门,看看进来的是谁?
只听门外响起轻微的响声,然后是“啪啪”两声,似是拍打了几下衣裳,然后脚步声又起,听声音并不是一个人,片刻后,有人进了屋,李垚期待着,当她看到那人时大惊,猛地站起,来人也看到了她,同样一惊,李垚脱口而出,道:“竟是右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