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小艺客栈的这顿饭是卢火一生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饭,也不为过。吃到最后,卢火已经忘记味道这个词的本来意义了。
不过毛小艺却是十分满意,因为卢火可是把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即使是她的醉鬼老爹,即使是喝醉的时候,都没有吃的这么利索。
“吃完了,去砍柴吧。”毛小艺坐在原地没打算起身,看来心情很好,语气也柔和了不少,若是让寒凝村里其他的青年看到她这模样,大概是要觉得世界都变了。
卢火却没有动身,无奈的说道:“有点咸,能来点水么?”
若是往常有人敢对毛小艺说出这句话,大概此时已经捂着屁股坐在门外了,但是卢火这一次的运气显然比较好,不仅心安理得的得到了一碗白水,还被心情忽然大好的姑娘夸奖了一句品位不错。
卢火跟在毛小艺的身后,走到小艺客栈的后院,看到她所说的一捆柴,顿时脸都绿了。
“这就是那一捆柴。”毛小艺指着那座山一样高,捆在一起的树木,“不过本姑娘今天心情不错,你砍上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毛小艺说完,也没等卢火给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哼着小曲走入回了屋中。
卢火无奈,既然吃了人家的饭,就得替人干活,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耍赖。这一捆柴虽然多的有些夸张,不过相比于自己在雪原山村时干过的那些活,也并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唯一让卢火感到费解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没事干把这么多的柴火捆到一起,而且又是怎样放到这小院子里。他习惯性的捏着自己还没有长出胡须的下巴,可是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一二三来,只得无奈的走上前,握住手边的斧头,准备动手。
可是卢火握住了斧头,却没能提起来,他一口气被憋回去,差点岔了气。低头借着微弱灯光,打量了一番那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斧头,卢火又使劲的提了两下,但是依旧没有挪动斧头分毫,劈在木墩上的斧头,甚至颤都没有颤一下。
卢火不信这个邪,一个斧头都提不起来,这还答应别人劈柴,不被那姑娘笑死才怪。他弯着腰,双手捂住斧柄,深吸一口气,奋力的将那斧头拔出。
拔出斧头之后,卢火却没能握住它,他一时手滑,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那斧头也哐当一声,砸在他的两腿中间,地面上立刻被砸出来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坑,若不是卢火及时的向后挪动了一下,他怕是就要与自己的命根子说再见了。这斧子既然能在冰天雪地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一指深的坑,那砸在他的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卢火发呆的时候,刚刚想起什么事情的毛小艺大呼小叫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不要碰那把斧头!”
毛小艺显然晚了那么几分钟,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卢火和倒在地上的斧头。
“你把斧头拔出来了?”她不可置信的问道。
卢火看着毛小艺,有些愤怒的说道:“你有病啊?让我砍柴,还用这么重的一把斧头,不就吃了你一顿饭么!至于这样折腾人?亏我以为你还是个好心人!“
刚刚还有点发呆的毛小艺立刻火了,就她这小暴脾气,居然有男人敢对她大呼小叫,简直就是找死啊。毛小艺撸起袖管,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不过有人却从背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毛小艺的酒鬼父亲,此刻看起来终于清醒了,他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特严肃的说道:“上门女婿来了!“
“不嫁!”毛小艺立刻反驳。
“不嫁可不行,这规矩可是当初你娘定的,”毛父死死的按住女儿的肩膀,以防这个姑娘乱蹦哒,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来,“当时你可也是点头答应过的!”
毛小艺被父亲按着,身体动弹不了丝毫,即使是指头也动弹不得,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发怒的母狮子,可是奈何却变成了一座雕塑,她只能着急的说道:“我当时还小,不懂事!话不能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毛小艺父亲立刻摆出一条大道理来。
“我是女子!”
父女两人叨叨叨的说了半天,完全把卢火这个当事人给扔到了一边。
“唉!”卢火站起身,有些郁闷的打断父女两人,“柴火还砍不砍?要砍就拿一把轻一点的斧头,这么重的斧头,玩人呢?”
卢火说话的时候,指着地上的斧头。
毛小艺的父亲手掌在闺女身上轻轻的拍了拍,然后笑眯眯的走到卢火身边,问道:“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家乡是哪里的啊?家里几口人啊?”
听着这向调查户口一般的问题,卢火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现在这个毛父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人贩子,而自己显然就成了他的货物。
毛小艺僵在原地,看着父亲那丢人模样,很想把他拦下来,但是奈何自己现在动弹不得,也不知道刚刚她老爹在她的身上下了什么禁制,现在不光身体动弹不得,口也不能言。
看到卢火没有回答自己,反而眼神有些警惕,毛父尴尬一笑,知道自己刚刚可能问得有些急了,“是这样的,后院的这把斧头呢,其实是一件信物,当初小艺母亲走的时候留下的。”
“只有能够拔起这柄斧头的,才有娶我家姑娘的资格,所以呢你刚刚……”毛父话还没说完,卢火立刻打断,“不娶!”
这两字和毛小艺刚刚的“不嫁”,十分般配。
“你再好好的想想啊,再怎么说我家姑娘也是十里八村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毛父接着推销着自己的女儿。
“真的不用我劈柴了?”卢火没有去接毛父的话,“不用我劈柴的话,那我这就离开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毛父叹口气,“都是自由恋爱搞的鬼……”
卢火此时异常郁闷,自己这运气简直是倒霉的没了边了,他对着毛父抱了抱拳,打算就此离开,这奇怪的父女两人,他实在有些吃不消啊。
可是卢火步子还没迈开,那本来与他隔了一段距离的毛父,仿佛鬼魅一般的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侧,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卢火立刻动弹不得。
毛父拾起地上的斧头,拍了拍上边的泥土,又重新把它放到了树墩上。
卢火在一旁看的暗暗心惊,那斧头的重量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个看起来邋遢而又碎嘴的中年人,没想到居然是一个高手。
“小伙子,和我说说你的家庭吧。”中年人在树墩边上坐下,没有解开卢火身上禁制的打算。
卢火没有搭话。
“别这么犟,你和我说说,没准我就放你离开了,反正我家闺女又不打算嫁,我强留你也没什么用。”毛父又摸起了挂在腰间的酒壶,喝酒前的这一句,可是大实话,即使是他修为再高,也是拿自家闺女没有丝毫办法啊。
卢火想了想,看这大叔也并不是什么有坏心思的人,最后开口说道:“我孤儿一个,没什么可说的。”
毛父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干脆,他一口酒还没有咽下去,直接就没了下文了,只得接着问道:“那你和我说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此次路过寒凝村,又是打算干什么?”
“我打算前往行之阁,去求道!”卢火把他这根本不算是什么秘密的打算,说了出来。
“不错,年轻人有志向,”毛父显然很满意,又咕咚咚的喝了两大口酒,“年轻人就当如此,大好青春,全用来娶媳妇生娃娃可就太浪费了。”
毛父前一句说的慷慨激昂,可是最后一句却让卢火再次目瞪口呆。
“正好,我家姑娘也要前往行之阁去求道,你们正好可以一道。”毛父说着,又开始打盹,似乎酒劲已经上来,“不过行之阁山门还有一个多月才开,我看年轻人你也就暂时住在这里吧,反正你身无分文,在这里砍上几天柴,走的时候,我再给你一笔盘缠,就当缘分了。”
“至于那婚事,我也就不强求了,虽然你能提得动这柄斧头,但我家闺女的心又不是这般冰冷的东西,”毛父说这话的时候,舌头已经开始打卷,看来他的酒量实在是不怎么样,“以后,一切就都随缘了……”
“唉,大叔,你等等再睡啊,先把我身上的禁制给解开啊!”卢火急忙大喊,但是已然晚了,毛父已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卢火彻底的无语了,也懒得再浪费口水,既然毛父摔在那冰冻的地面上都没有醒来,那他再怎么喊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卢火抬起眼皮,正好对上毛小艺那杀人的眼神,立刻狠狠的说道:“瞪什么瞪,想咬我啊?!”
看姑娘不能说话,卢火也就懒得再张嘴,他又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和一个姑娘吵架,太掉身份,有话也打算留到明天早上这毛父醒来再说,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度过这寒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