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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亡停车场

其实当时白小松向林琅邪索要消防斧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简简单单的希望周婉这个他唯一熟悉的新人类拥有这里最强大的武器而已,而自己,则在她需要的时候将武器交给她使用。以至于林琅邪现在想多了。

三人趁着鼠群的大部分老鼠保护鼠王之际回到了防线内,此时,支撑起防线的水马已经有许多破损的地方。林琅邪向阿宽问道:“三队的人还要多久才弄完?”

“还要一分钟狼哥。”

林琅邪望望门外不断新涌入的鼠群,说道:“让他们加紧,伤员先撤,这里快守不住了。”

此时鼠群组成的小山包渐渐褪去,露出中央的鼠王,它有点萎靡,不断连续发出吱吱低沉的叫声,废墟外的鼠潮不断被它召唤进来,与此同时,鼠群新一轮的进攻在防线上展开,众人压力大增,已经有几个人被老鼠咬成重伤,二队所有的人手都压上了防线,仍不断有老鼠冲过防守网,随着大家的力竭,防线眼看就要崩溃了。

林琅邪咬着牙,尽力的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失血加上中毒已经让他异常的虚弱,不过此时他还是团队的核心,还不能倒,他终于下达命令道:“照顾好伤员,大家一起撤!”

随着林琅邪的一声号令,众人终于放弃了水马围栏防线,朝超市大厅右侧的出口撤离。鼠群很快便开始漫过防线,水马也在无数老鼠的啃咬之下分崩离析,变成一堆砂砾。而鼠王,则在鼠群簇拥之下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此时撤离的众人正顺着超市的斜坡式自动扶梯往下层逃离。大厅与扶梯间的大门也没完全关死,让鼠群可以追击而来又不会行进太快,同时已经将大厅与其他地方的通道都封死了,避免鼠群冲破封锁后四处分散。唯一接通的,就是此时众人所走的方向,停车场。

这家地下一层的超市在十天前的超级地震中损毁不是很严重,除了大部分墙体出现一些裂痕之外,仅三个房间严重坍塌,所以相对来说大部分物资都保存完好。相对的,处于地下二层的停车场所受到的破坏就大多了,这个地下停车场与超市不属于同一栋建筑,由于部分主梁的坍塌导致了整个停车场有三分之一的面积完全损毁,里面的数百辆汽车也几乎找不到完好的。

众人出了自动扶梯,终于来到了停车场,凌乱的脚步中不断溅起水花,同时整个停车场弥漫着很重的刺鼻性气味。此前大家就已经清楚,地面上的不是普通的积水,而是汽油。在鼠群发起进攻超市的攻击时,林琅邪就让第三小队8个人去做同一件事,就是把足足5吨的汽油倾倒在整个停车场里,并封住去水口。这些汽油都是从附近的加油站在前两天运过来的。现在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要一举消灭危害这一地区的鼠潮,而吸引鼠潮的饵,就是他们自己。

随着众人在停车场的深入,鼠潮也追击到了停车场,在前方的几十只老鼠不断地耸动着灵敏的鼻子,汽油刺鼻的气味让天生谨慎的它们踌躇不前。不到一会儿,停车场的入口已经涌入了数万只老鼠。此时,鼠王在众多老鼠的簇拥下也下来了,它的视力比普通的老鼠好不少,一眼就看到远处深入停车场的人群。其中,周婉和白小松这两个让它受到重创的可恶人类赫然在内。

鼠王立即发出低沉急促的叫声,催促鼠群追击人类,终于,鼠群开始如潮水般涌入停车场,原本地面上薄薄的积油很快便被无数毛茸茸的躯体所淹没。

随着后面密集的吱吱叫声越来越大,撤退中的众人发现鼠潮离他们越来越近了。此刻第三小队的成员也已经和他们汇合,大家的目标就是尽量吸引大量的老鼠进入到停车场,然后就是成功逃离。

时间慢慢推移,众人的差距渐渐拉开了。虽然此前已经将伤员提前撤离,但最终全线撤退的时候,仍然有十几名与鼠群搏斗中受伤的人在内。所幸的是,这些伤员绝大部分是在水马防线上与老鼠搏斗所受的伤,伤口部位大部分集中在手部区域,对行动的影响不会太大。但由于防线战斗的惨烈,这些伤员很多都已经精疲力尽,在连续作战,又剧烈奔跑了一段时间后,体力已经渐渐不支,被拉了下来。其中林琅邪是团队的首领,有着童海等人的照顾搀扶,虽然是所有人中伤势最重的,却仍然保持在撤退的队伍中段。反而周婉,原本是团队中爆发力最强的她,也许是此前沾染的毒液渐渐发作,步伐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视线也越来越差,要被白小松拽着,才不至于走错方向,却渐渐被拉了下来。

她身旁的白小松非常着急,不断的为她鼓气:“小婉,快到出口了,加把劲,加把劲就可以了。”

周婉的视野里一片模糊,只看见前方许多人影不住地晃动,两只脚似乎被挂满了铅袋,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十二分的气力才行,脑海中不知道多遥远的地方不断传来一个缥缈模糊的声音,似乎不断对她游说着:“休息一下吧!休息完再跑吧!”这个声音似乎对她越来越有诱惑力了。她迷迷糊糊的跟白小松说:“小白,你先跑吧,不用管我了,等会我会追上来的。”

白小松大急,说道:“你不要停下,一停下后边的老鼠就会追上来了,先把消防斧扔了吧!太重。”

周婉执拗的摇摇头说:“不行,那斧头是你……给我的,不能扔。”

白小松有点无奈,只得继续拽着她跑。

这时,身后已经有数只老鼠渐渐追进,也许是周婉此前凶威太盛,它们竟然没有攻击白小松两人,而是不约而同的扑上其余落后的人员。这样一来,一个奇特的场面出现了,只见许多老鼠在白小松和周婉两人身边超过,一旦追上其他人,便迅速的攀咬上去。被追上的倒霉人士为了摆脱身上的老鼠,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被白小松两人渐渐反超。

“救命!啊!”一个中年人终于力竭,摔倒在地上。很快鼠潮淹没了他的身影,撤退中后方的其余人士不但没有相救,反而跑得更快一些。此前在林琅邪的指挥下,即使面对数万只老鼠的疯狂进攻,这个团体都未死亡一个人。而在此刻,如何跑得比别人快这个想法充斥着每个人的心房。渐渐地,第二个,第三个人被鼠群淹没。

凝聚的团队已经出现了裂痕。

终于,周婉再也支持不住摔到在地上,刺鼻的汽油沾湿了半身的衣服。周围的老鼠似乎感受到她的虚弱,开始迟疑,并跃跃欲试起来。

白小松努力地搀扶着她,却听她虚弱的说:“小白,我不走了,你走吧!不要管我,我真的再也走不动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小松脑海里又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李萌萌。当时在废墟里,李萌萌向他求救,但是最后他放弃了,他认为自己的能力有限,于是乎放弃了,为了争取自己的一线生机而放弃了。因此,他独自活了下来。现在,那个身影和周婉重叠在了一起,周婉现在很虚弱,和她一起跑,最后只能死在一起,他救不了她,不放弃她,也会救不了自己。真的是这样吗?真的要这样吗?难道自己要一次一次的选择放弃身边的朋友?

白小松脑海里不断地在反问自己的内心,面对着一个个的不甘拷问,但是对死亡的恐惧却又一次一次的让他松动。

这时,一只手在他胸前一推,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出口方向踉跄了几步,回头一看,只见周婉勉强用斧头支撑着身体,向他喊道:“快走!”然后仿佛用尽全力一般,站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奋力地向后一扫,几只试图接近的老鼠顿时丧命,其余老鼠立刻向四周散开,让她周围暂时空出一片来。

但是,周婉也在刚刚的那一挥斧中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连意识也开始消失,软到在地上,只有那消防斧仍紧紧握在手中。

看着周婉的身影躺在地上,看着鼠群终于毫无顾虑潮水般朝她涌过去,白小松脑海里不断闪过这几天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突然心中大痛,不由自主的狂喊:“不!”然后跑回到她的身前,俯身下去,奋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此前已经快力竭的他,竟然有能力抱起一个48公斤重的成人。此前挥舞3公斤重斧头就已辛苦的他,此刻正怀抱着周婉迈起了步伐,开始奔跑。他心中没有考虑到疲倦,只有一个执念,就是不能放弃她。如果让他现在观察自己的身体,他就会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肌肉竟然发出橘红色的光芒来,虽然这光芒很淡很淡。

周婉柔软的躯体正紧抱在自己的怀内,但此刻白小松心中没有升起丝毫旖旎,虽然他无意识中肌肉也产生了新人类的力量潜能,但毕竟比周婉微弱了许多倍,在抱着她狂奔了数十米后,白小松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感觉双手越来越重,怀中丽人似乎越来越软,随时要从手中化为流沙落地一般。但是他不断对自己说,你行的!不断地为自己鼓气。终于,停车场的楼梯间映入了眼帘。仍然在此层的人已经不多,只有身前的数人。而跑在他身后的,绝大部分已经被鼠潮所淹没。他没有心思去计算人数,他只想着不要成为其中之一。

眼看离出口只有几步了,白小松知道只要几秒他就可以逃出生天。这时,他看到一只打着的防风火机不断翻滚着迎面飞来,他下意识的就想蹲下来躲避,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停,停下来就逃不掉了。于是乎,他不管不顾的用最后的气力继续向前跑。

打火机和他擦身而过,落在了身后。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后面散发出来的热量,同时眼前出口的门也正要被前方的同伴关起来,他甚至可以看清他们恐惧的眼神。他不知道从哪里又迸发出最后的一丝劲力,大喊一声,然后纵身一跃,终于在门关闭之前跳了进去。随即防火门立即被锁了起来,门缝间还冒着丝丝关闭瞬间溢进来的黑烟。

刚刚只要白小松脚步慢半步,现在估计就要和无数的老鼠待在火海中被烧烤成炭。但是此刻没有任何人在为此事向他道歉,他也没有起身厉声地质问任何人。大家都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劫后的空气,即使此刻楼梯间堆满了人,空气中混合了各种复杂气味而显得异常浑浊,众人仍卖力的呼吸着。仿佛此刻时间已失去了意义。

消防门外隐隐传来各种混杂的声音,有隐隐的拍打声、尖锐爪子挠在门上的声音、无数老鼠尖锐的叫声,还有这熊熊火焰燃烧的声音。

由于地下停车场与外部的空气阻隔,最终,这场大火没有扩散到其他地方就渐渐地熄灭了。即使如此,仍然燃烧了足足三个小时,此后滚滚浓烟,不断地从超市与停车场的连接口冒出,直到黑烟将近散尽,大家才可以将消防门关闭。当众人将此前封堵的超市通道打开时,才发现隔壁停车场大火产生的黑烟也从各种墙壁裂缝渗透进了整家超市,还好火势没有受到波及,里面的各种物资也得以完好的保存下来。

此次攻击超市的鼠潮最终几乎全军覆没,连它们的鼠王都一起葬身在地下停车场中。但是,这个超市幸存者团体也损失惨重,除了老弱的第四组,其他各队都有人员伤亡,特别是第一、第二小队,几乎人人带伤,失踪人员达到13人,全部发生在地下停车场撤退的过程之中。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人都死了,在被他们抛弃后死去了。

受伤的人员绝大部分都是被老鼠咬伤的,大部分伤势较轻,伤势较重的,大多被咬掉了部分手指与身体的皮肉。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伤员至今仍然昏迷,分别是林琅邪与周婉。

林琅邪在到达停车场出口后就坚持不住昏迷了,他的昏迷为整个团体带来一片阴霾。他是超市团体的领导者,他曾经是职业军人,有他在,整个团体就有了主心骨,大家就会对继续生存在这个都市废墟保有着极大的希望。现在他昏迷了,中了一只巨大得骇人的巨大老鼠的毒,右臂发黑肿胀,不断的溢出着不知是血水还是浓水的液体。没有任何人敢誓言旦旦的保证他会醒来,大家甚至弄不来哪怕一片的消炎药给他吃,更不要说解毒药品了。

另外一个昏迷的人,周婉,据大家估计也是因为中毒引起的。当时毒液仅仅是溅射了少许到她的脖子,就渗透进了皮肤和血液中,导致她现在颈部一带的区域紫黑紫黑的,不禁让其余人后怕。如果不是林琅邪三人挡住了鼠王的进攻,让它扑到人群里的话,也许现在一个人也活不下来。昏迷的林琅邪已经有童海吩咐手下去照顾,而周婉,照顾她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朋友,白小松身上。

不知不觉的,超市众人之间弥漫起一股相互间不信任的情绪,这股情绪是由他们之间相互抛弃的行为引起的,现在,这个情绪在放大,人与人之间产生了隔阂,产生了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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