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休猛地睁开眼，背后坚硬的质感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弹了起来。
多久了？
他这么问自己，晕过去到现在，到底过去了多久？
烈日当头，苍鹰的锐鸣从遥远的空中传来，平原上的秋风卷着尘土扑在他的脸上，他转过头，看到了被烈焰灼烧至焦黑的，一片范围惊人之大的地面！
他依稀记得，那少年的话音刚落，他们两人之间，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他一时不备，竟然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胸口隐隐传来刺痛，他捂着那里，仔细地摸索了一番，确定自己的两根肋骨发生了断裂，幸好没有刺入肺部，否则，他可能早就一命呼呜了。
他站起身往四周眺望，根本瞧不见之前战场的遗留痕迹，看来，他真的是飞出来了好远一段距离。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失手了，在一个目标身上，连续两次错失良机，被其逃掉。更甚至，他还受了这样的重伤！
这是何等的耻辱！
林休不顾身体内受损经脉传来的阵阵疼痛，牙咬的死死，仿佛要把什么东西给撕碎，他望着空旷的平原，双目几乎要喷出火！
“呼~”
白月光把红莲的身体放下，扶着她轻轻靠在一块山石上，长出一口气，抹了把汗。
他活动了下右臂，听着嘎嘣的声音，眉头舒缓了下来。原本被斩断的右臂，现在完好无损的恢复了原状，说不吃惊是假的。
白月光看着只留下淡淡痕迹的接口，半是迷茫，半是庆幸。
断肢再接，心脏被直接刺穿，竟然也能苟延残喘，慢慢恢复，五岁时被认定毫无修灵天赋的他，突然拥有了七级左右的灵力修为……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有些发懵，觉得不那么真实，仿佛一场冗长怪诞的梦。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只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这些改变都与身边这个昏迷的女人有关，红莲。
他默默地盯着这张绝美的脸，心头思绪万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莲悠悠的醒了过来。
“唔……嗯，我这是……在哪儿……”
红莲睁开迷蒙的眼睛，倚着石头慢慢坐直了上身，她看到身边少年的刹那，宝石般的眸子先是一亮，神情也停滞了片刻，然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别开了视线。
“是你啊……”
她独特的磁性、柔软的嗓音响起，中气却不是很足，唇色也有些苍白，显然非常疲惫，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白月光明白，这是灵师灵力透支后的结果，他多年前就曾在白星瞳身上得到过验证。
他扶着红莲的肩膀，帮她慢慢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脱下了自己破烂了的，只剩一只袖子的长袍，给她裹上。
红莲像是连道谢的力气都没了，只冲他眨了眨眼。
白月光看她这样，心头积压的那些疑问也不得不继续忍耐，毕竟，他的这条命都可以算是这个女人救的，而且不止一次，那么，总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感恩戴德，更何况是简单的压下一些疑惑呢？
但意外的是，居然是红莲先开了口。
“我们甩掉他了？”
白月光倚着树干坐下，一边调理呼吸，一边慢慢答道：“暂时摆脱了，只是我们并没有逃太远，如果刚才那招没给他造成足够的伤害，也许他很快就能追上来。”
红莲愣了愣神，仿佛努力回想了下，才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你是说你击退了他？”
白月光点点头，闭上眼，开始调息。
红莲神情复杂的盯着少年的清秀脸庞，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她的眸子里跳跃，闪烁，慢慢消失无踪。
良久，她又问了一句话。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白月光继续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听到，红莲等了会儿，见他不答话，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铜壶，轻轻摇晃了几下，拔掉塞子饮了一口。
熟悉的感觉通过舌尖真实的传遍全身，酒水微微的辛辣味儿，伴着若有若无的甘甜香醇，她鼻尖一动，心里忽然有些伤感。
就在她以为白月光已经完全入神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不管是什么，对我来说总归不是坏事，你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我感激还来不及，只怕这辈子都无以回报，又怎么会多问。”
“……”
红莲盯着他年轻的脸，欲言又止。
“或许，你将来还会恨我……”
幽幽的林子里，各种高大的树木与低矮的灌木层层叠叠，明明是当午，却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堆满枯枝败叶的地面。
白月光和红莲各自靠在那儿，一个平静如石，一个心事满怀，稀疏的光在他们之间的地面上摇晃，整个世界都仿佛停止了前行。
调理了许久，红莲扶着身后的青石站起身，也许是坐的久了，她的小腿有些发麻，轻轻地捶打几下，她伸了个懒腰。
白月光也睁开了眼，脸色虽然还是带着虚弱的苍白，但整个人的精神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只不过失血过多，他不想多动，身体一松，长出了口气。
红莲抱着双臂在他身旁蹲下，好奇的盯着他的双眼，直直的看，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
她俏皮的一笑，语调轻快地说：“你的灵力是什么属性？”
尾音轻轻地上挑，听上去兴致满满。
白月光举起一根手指，“蓬”的一下，指尖上窜起了一撮小火苗。
红莲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咧开嘴笑出了声。
“这么巧，没想到跟我是一类啊~！”
白月光收回手，沉吟了会儿，然后试着问了个问题：“先前，我的右臂被斩断过，可是，断臂自行长了回来，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听到这个问题，原本还笑盈盈的红莲，表情立刻就僵住了，她沉下眼帘，似乎是在斟酌什么，然后才慢慢的给了回答。
“我还以为……这事情也许不必讲了，没想到，你这么快……”
“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吧。”
“不，不是……我只是在想，即便现在跟你讲了，你也不会真正明白那意味着什么，等你将来亲身经历过了，也许会恨我一辈子……”
有这么沉重？
白月光有些吃惊，因为这虽然很怪诞，但总归救了他的命，他还以为，这不过就是种什么惊世骇俗的功法，不料红莲却说自己将来可能会恨她。
“这么严重？”
红莲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抬眼看向他时，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看着白月光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说：“我想还是先不告诉你，以后你自会了解，而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跟我做一个约定，并且做到。”
白月光怔了怔，许多猜测涌上心头，可千头万绪，一时间也捋不出个所以然，他没有再多考虑，立刻回答说：“我一定办到。”
他很认真，也是真心，他没有顾虑太多，只想着一句话：知恩图报。
红莲的内心却没那么简单，她的神情很复杂，仿佛内心正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良久，柔声对白月光说了一句话。
“答应我，不论何时，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