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未央再次醒来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地发现自己身在三生的月华清里。
候在自己床边的也如他所料的是那两个人,然后三生也如他所料地面无表情地负手立在床尾,而迷迭则非常担心地坐在床头。见他醒来,三生仍是没有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喂!妖怪,你不要走!”
三生在门栏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不恼不喜,没有波澜,跟他完全没有表情的脸实在是太配了。他顿住了脚步,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过身来。
“怎么?想好了怎么感谢我了吗?”
“……死妖怪,我要跟你说正事!”
“我说的也是正事。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再加上之前天香阁那个霁遥姑娘的人情,你到时候还起来一定会嫌麻烦的。”
“你怎么知道天香阁的——不对,是笨蛋才问你这个问题,反正你什么都知道……算了,说正事。我的名牌刚刚有反应了,痛得我晕过去了。”
“哦?”还是那个没有表情不带感情的反应,他身形微动,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床边。他俯身看着未央的眼睛,身上的淡淡莲花香在未央的鼻尖萦绕,其实老实说,这个味道很好闻,很安神。“你居然还带着,没有留在神界?”
“……以防万一。”未央的眼神马上变得有些黯淡,他调开眼神不看他,仿佛他的眼睛可以洞穿一切一样。“虽然我已经决定了,可是那是个很好用的东西。”
“即使那个东西已经不应该属于你了?万一?未央呀未央,你还有什么万一呢?!”
三生果然会这么说。他明明知道的,却又非要说出来,未央最讨厌他这一点。挣扎地想要起来,身子还有些颤抖,迷迭要伸手扶他,被三生抢先了。三生的手冰冰凉凉的,就像不会化的坚冰一样寒心。他的眼神也是淡淡冷冷的,仍是没有表情的模样,但是那股很好闻的莲花香始终萦绕。
“你明明知道我……”
“是的,我的确知道。可是你不是已经见过步月了吗?他没有跟你说吗?”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本来规矩就是这样的,不然他为什么非要跟我打招呼不可?我猜他多半是去王城完成什么任务的。”
“是的。”
“嗯?”
显然是被自己随便说的话,得到了对方很迅速的认可而感到惊讶,未央瞪大了眼睛看着三生。而他这样惊讶的表情倒让三生有些不解了。三生微皱眉头,语气淡漠地说:“你这个‘嗯?’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他的确是去完成任务的,这个我知道。”
“你你你——你知道?!”
未央颤抖地指着三生,一口气卡住了咽不下去,直咳得好不容易才说出他想说的话。而三生倒是完全不在意,他转过身去,连认可的声音也是很平静。可是得到他的认可之后未央可坐不下去了,他连忙起身,也不顾迷迭的阻拦,抓住三生的衣领就问:“真的吗?他有任务?什么任务?是关于她的吗?还是……”
看着他垂下了眼帘,三生也只是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衣服就光滑地好像水一样从未央指间流走了。三生略略站稳后,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谁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又说他是去完成任务的?!”
被对方的无所谓的态度略略激怒的未央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三生却连眉头都不皱就回答了:“是呀,我知道他是去完成任务的,但是这个任务的内容我又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修仙的人,你要我说多少次,未央。”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跟未央讲话。
一直以来,三生都是冷静甚至有些冷漠地面对他们两个的,不热情不淡漠,点到为止。或许是知道自己的寿命短暂,即使是个修仙之人也不能跟未央这样不老不死的相提并论,所以刻意地保持距离;又或许是因为他生性就是这样的。对于未央而言,他更倾向于第二种说法。而相对于迷迭而言,那就是第一种说法了。所以——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先把情况分析一下吧!”
又是迷迭做老好人。可是这次未央不打算好好说下去。他懒懒地展开了扇子,眼神飘忽地说道:“正好,我也要把我今后的打算告诉你们。”
“……未央,为什么?”
虽然明白迷迭的反应一定是这样,可是他真正震惊地追问自己起来,还是有些不习惯。而三生也同他所想的一样,平静冷静地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用问他。他多半是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又知道我是一定会用各种办法填补他的灵力的,所以只好逃跑了。”
“……所以呀,要是妖怪你放过我的话,我会考虑留下来的。”
“不必。”
就两个字,又简短又冷酷。未央一口气硬是被他咽了下去。倒是迷迭的脸色不太好,他喃喃自语起来:“未央你不是很在意那个霁遥吗?你离开安城的话还怎么调查那个霁遥姑娘?还有呀,未央你没有灵力去哪里都不好呀……未央你——”“停!”
未央叹了一口气,迅速打断了迷迭想说的所有话,他斜眼看了他一眼。
“迷迭,你不要一副小怨妇的样子好不好?你应该像妖怪那样,淡定。”
“……未央,你逃不了了,这里已经被结界包围了。”
三生突然的一句话让未央愣住了,他脸上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问道:“喂,妖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家这里有结界呀?”
“不是。”三生缓缓起身,望向王城的方向,眉头紧锁,“我说的是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