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白已有数日,玄云漓也不要求她有任何修炼,整个太白就她一人最闲,倒像是到太白来度假的。姬念雪每天要不是待在藏书阁看上古神秘书籍,了解一些奇闻异事。要不就是一个人无聊的闲逛整个东峰,每次都走到一半,又原路返回了。
她站在东峰俯视整个太白,层峦叠嶂的山峰矗立在面前,树木郁郁葱葱,山花丝丝簇簇那是极美的景象。而东峰在袅袅云烟中,若有若无,更加显得雄伟险恶,让人觉得它奥秘而秀丽,狷介而冷傲,就像自己的师父玄云漓一个样。东峰相比其他三峰着实冷清,都已经是开春的季节,可是这里仍是寒冷至极,许是缺少人气的缘故。
这么多天,她几乎都不曾与师父见过面,更别提他在哪儿了,而师父的命令只有一条,尽量不要到山下与其他同门玩耍。偌大的东峰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有时她自言自语,时间一长,她觉得自己都快成为一个原始人了!不行,我要让得到师父的允许下山玩玩。
“师父,师父,你在吗?”姬念雪敲着灵曦阁的门,可是仍是没有动静,她又把自己整个身子完全贴在了房门之上,屋内仍是没有丝毫动静。这时候,灵曦阁的门,竟然突然打发出开“嘎吱”一声,吓得姬念雪险些被摔倒在地。
“师父,你在吗?我是小雪啊!”空荡荡的屋子里,不见半个踪影,她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自己一人在玄云漓的房间里转悠了起来。
案几上搁着一把古琴,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使她向它靠近。一步步慢慢走近,那种力量愈发的强烈。
“好美的琴!”姬念雪轻轻抚摸着琴身,整把琴都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琴弦张弛有度,“果真是一把好琴,不愧为师父的宝物!”
她在一旁微微落座,手臂轻扬,露出白皙纤细的玉指,抚上琴面,琴声突然在阁内响起,只见玉指纤纤翩落,起初琴音如流水一样,细细流长,委婉曲折,随后琴音尖利,如万马奔腾,壮怀激烈。速度越来越快,她似乎很难控制住琴弦的流转拨动,突然“硿”的一声,让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琴弦断的声音反复的回荡在灵曦阁内。
“呜呜呜,糟了,闯祸了。”姬念雪垂头看着已经断了的琴弦横七竖八地躺在琴身上,她咬着自己的手指。
“小雪!”这时候,玄云漓出现在她的眼前,紧张的叫道。
“师父,我真不是有意的!”她瞪大着自己的那双无辜的眼睛把所有的目光锁在玄云漓的身上,祈求着他的原谅。
玄云漓有意避开她的眼睛,端起琴声,怜惜地触碰着被她弹断的琴弦,呵斥着说:“你可知道,这把琴是师尊送给为师的,你怎可把它弄坏?”
“师父。”姬念雪深知自己此次闯下的祸,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像极了一个小孩子的模样,蹲在玄云漓的身边乞求着师父的原谅。
“从今以后,你到东峰的琴室里面去练习琴音,为师给你十天的时间,弹出空山鸟语。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琴室半步!”
“呜呜呜,师父,徒儿知错了!但是……”十天的时间,就算给她十个月,她这个音乐白痴也是不可能弹出来的。
玄云漓的语气有些加重:“为师的话,你是没有听清楚吗?”
“弟子清楚了。”
姬念雪撅起嘴角,只好无奈的独自一人搬去了琴室,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琴,一时间看得她眼花缭乱。
“这么多琴,挑那一把好呢?”正当她犹豫之际,她才想起,自己的房间里原是有一把琴的,绛璟阁的那把琴的模样很像师父阁中的那一把自己弹坏的琴,可是又不像,哪儿不像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好回到房内取了那把琴来弹奏。
“空山鸟语?我只听说过有这首曲子,但是何为空山鸟语啊?”姬念雪站在琴室的最高处,目光呆滞地望着下面,试图能看到能让她灵活起来的身形,但是师父真的生气了,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你呀,笨死了!总是办事不足,坏事有余!”
天渐渐的昏黑了,琴室内虽然早已点起了烛火,但是里面空有一人,夜晚的风微微吹着,将白色的帘子卷起,安静与黑暗让她害怕不已。她已在琴室内发呆了整整一天,也丝毫没有头绪,如何弹奏出空山鸟语。索性在琴室内四处逛逛,舒缓一下疲劳。
她端了一盏灯盏,隐隐约约之中,似乎听到室内有奇怪的交谈之音,可是细听却什么也没有。
“谁?是谁在这儿?”姬念雪故意提高了音调,可是琴室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再无别人。
她再走了几步,又隐隐约约听到室内刚刚的奇怪声音。她凝神呼吸,极力让自己淡定,不再恐惧。她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她再仔细一听,果真听到了室内发出的奇怪的交谈之声。
“你看,她怕了!”
“对啊,哈哈哈,她竟然也会怕我们!”
“哈哈哈……”笑声阵阵回荡在整个琴室内,却又找不出声音的出处。
“你们是谁?”姬念雪被吓得全身直冒冷汗,她大声的叫着:“师父,师父……”可是始终都没有师父的影子出现。
她跑到室内最下层,想打开房门出去,可是脑海里又不断回想起师父白日里说的“从今以后,你到东峰的琴室里面去练习琴音,为师给你十天的时间,弹出空山鸟语。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琴室半步!”她为了遵守师命,又不得将脑袋与脖颈缩成了一团,胆怯地重新返回琴室内。
“念雪,你还是回来了!哈哈哈……”
“谁,谁在说话?”姬念雪畏怯地用余光扫视周围的环境,跳跃的灯火映出了不同的的长长的影子,吓得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呜呜呜呜,你怎么就把我们忘了呢?”诡秘的琴室里传来呜呜咽咽地哭泣声,犹如驱之不散的魂魄在四处飘荡。“在我们是你最忠实的朋友啊!看来你又被玄云漓罚来这里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被师父罚到这里来的?”姬念雪渐渐感到不再害怕,反倒鼓起勇气与他们交谈。
“我们是你最忠实的朋友啊,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每次你被罚,多数的时候,都是到琴室来的。”
“念雪,三个月不见,你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为何不记得我们呢?”
“原来这些看不见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是那样的关系我,我又何必害怕他们呢?”姬念雪突然被他们的关怀给感动了,她需要朋友,一起玩的,一起谈心的朋友,她顿时将所有的担惊受怕的情绪抛到九霄云外,解释着:“额,我失忆啦。”
“失忆?”所有的声音发出了尖叫,五一不对姬念雪的话语感到大吃一惊,顿时四周一片混乱。
“呜呜呜,念雪你还好吗?”
“呵呵,没事啦,我现在不是又好好地出现在琴室吗?”
“我从山上摔下去了,醒来以后就失去了记忆。”
“摔下去就会失去记忆吗?”
“你还记得我们吗?”琴室之内发出最多的声音大都是这个问题,她也不想忘了那些曾经的好朋友,可是姬念雪确实没了任何记忆,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这时候,一阵年老的咳嗽声“咳咳”响起,整个琴室都变得特别的安静。
年老的咳嗽声似乎刻意的阻止了这里的喧闹,突来的气氛让姬念雪感到有些不自在。她才想起,跟他们说了这么久,都始终不见一个人影。“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们呢?你们在哪儿啊?”
“我们都是远古琴魂,我们的灵力与意识都注入到了古琴之中。如今你的法力远不如以前了,自然是无法看到我们的了。当你能弹奏出空山鸟语后,便能看到我们了。”
“空山鸟语?”姬念雪因被提及的空山鸟语而兴奋不已,那正是她师父罚她十日之内必须弹奏出来的曲子,可是又让她有些忧郁,她咬着指头说,“可是,可是,我不会啊!”
“你回头看。”那个年老的声音说。
姬念雪按着年老的声音的指示,缓缓转身望向了身后的那面墙,只见那面墙瞬间散发出一道白光,墙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音符,可她又看不懂,只好挠挠头,焦躁不已。
“这就是空山鸟语?”姬念雪问着年老的声音,可是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
姬念雪专心致志的凝视着墙面,想从中看出些对她弹奏有力的提示。“空山鸟语,这该如何弹奏呀?看不懂,看不懂!”心里一阵烦躁扰得她有心不安。她微闭双眼,凝神聚力,眼前出现一个画面,耳边伴随着优美的曲调,仿佛那个画面就在自己眼前的真实,唯独不见弹奏之人的面部,可是她的身影又像极了一个似曾相识之人。
“在下姬念雪,敢问阁下是何人?”
弹奏之人却没有理会,仍是低头抚琴,一曲终罢,她才缓缓说道:“我乃琴宓,不知你找我何事?”
“琴宓?”姬念雪有些激动了,“你怎么到太白来了?你不是在王宫吗?”
“念雪姑娘,说笑了!我一直就在太白呀,只是自己的魂魄被注入到了古琴之中,替云漓上仙看守琴室。恐怕在王宫的琴宓与我,不是同一人吧?”
姬念雪听到琴室的琴宓与王宫里的琴宓不是同一人,心中未免有些难过与失落,“你能否教我弹奏一曲空山鸟语?”
“空山鸟语?”女子似乎对姬念雪的要求感到异常惊讶,“念雪,这首曲子,原本就是你弹奏的曲子,怎如今却要我来教你呢?”
“我的曲子?”姬念雪听到之后,有些咋舌,她不相信原是自己以前没有失忆的时候,竟有如此大的能力,可以弹奏出那么美妙的曲子!可是曾经再厉害又能怎样呢,现在也不是一样,什么也不会了吗,“我失忆了,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也忘了太白的法术,所以你就教我好不好?”
“可是,可是……”琴宓很想拒绝姬念雪的要求,在她印象中她似乎这样的小事是很少让自己来帮忙的。
“我被师父惩罚了,他让我十日之期内,弹奏出空山鸟语,神仙姐姐你就教我弹奏好不好?”
神仙姐姐,琴宓确信她自己没有听错,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姬念雪的时候,她也是那样称呼自己,虽然如今失忆的姬念雪让她感到不习惯,甚至与之前判若两人,可是这时隔三月没有听到的称呼,却让她倍感亲切。她似乎比以往更加粘人,琴宓也是无法再推脱她的要求,只好应允:“那好吧,你可得仔细听其中的旋律。”
听到琴宓的允诺,她欢喜不已,郁积整整一天的犹豫让她闭眼欣赏琴宓美妙的琴音,感觉自己早已置身于空灵的山谷,山谷上方盘旋着各种各样灵巧的小鸟,随着旋律一起在山谷里盘旋、之后停落在枝桠上,又和着曲调,婉转的随之吟唱。
许久,姬念雪才说道:“原来,这就是空山鸟语!”可是当她睁开眼之后,浮现在眼前的也已经消失了,唯剩下隐隐约约的悲伤,眼角挂着一颗晶莹的泪水。
“神仙姐姐,你在哪儿啊?”可是又如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回应,这里只剩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