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巡天不会介意这些身手不凡的家伙,就这样很是突然的出现,然后顺理成章搅乱了自己的生活,因为生活,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可他们是真的很不应该,在自己还颇为怡然自乐,心想归家之后见到父母时,二老究竟会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愤怒强一点,又或者父亲会劈头盖脸的训斥自己,而母亲肯定是毫无悬念的对自己充满了呵护,这不才是理所应当的节奏麽,可他们凭什么当头一棒就给打断了。
好吧,春秋巡天还是很不满的。
他很是想念娘亲亲手炒得菜,尽管府上请了有名的大厨。在酒足饭饱后,他还想去烧上几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因为只有亲力亲为做过的付出,才会觉得劳动果实其实是格外甜美的。
难道回家还用作千般踌躇万般想?
天知道刚回来就落得一个三堂会审的处境。
你既有来问,我自有回答。
伤就是伤了,至于我被何人所伤,抱歉,我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至于我是否被十七爷的侍卫救治过,他说救了,那便是救了。
而后我顺着流水,鬼使神差的漂到了大溪沟,正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少年,天生一副古道热肠,见我遇难只好背我回家,然后悉心照料,好在我生命力,也是极顽强的,这不,挣扎了两个多月后,伤愈大半,所以现在我回来了。
然而你们神剑宗,有文武圣人相继丢了性命,还失了天兵,不去缉拿行凶的歹人,反倒赖在我们两个弱小武徒的身上,说是贻笑大方也不为过吧?
在场有那么多人,就算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平头百姓,难道那些个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都是假的?
要我说,都怨您这个志满气骄的女徒儿,仗着自己有个陆地大仙的爹,愣是什么浑话都敢往外说。
真以为陆地大仙的招牌在哪都吃得开?别说死了几个文武圣人,就算是你爹石机地仙亲自护送天兵,我同我的救命恩人一样也敢实话实说,照样有狠人为了天兵,去打劫你爹!
春秋巡天始终都没有给神剑宗,哪怕一点点的好脸色。作为下榻人府的贵客,错将小主人当做匪类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知自爱,怀疑起我们这两个,好意提醒过你的品德高尚的好少年,这叫人实在是气愤得很。
情况大致上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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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人的老脸难看了,某些人同样也感到了非常的难堪。
蓬荜生辉的议事厅里,在座的这些长者们,只怕随便揪出一个,都能在某处引起地动山摇。而此时,却除了姬若岚一人之外,所有人都感到了为难。
“混账东西!”春秋印怒拍条案,浓眉一横寒声道,
“若非看在你重伤未愈的份上,仅凭你今日这番目无尊长的言辞,非得对你进行家法处置不可,还不快滚下去换了那身衣裳!流落山村两月,学得是满口粗鄙!”
春秋巡天似模似样的惊了个冷颤,慌忙低下头,带着些许委屈赔礼道:
“家主教训的是,巡天错了。天儿也是急着想赶回家,两日两夜未有合眼,这才有些失了方寸。言语间不免冲撞了各位前辈,天儿给大家赔不是了。”
铁娃紧紧的跟着巡天,从议事厅里退了出来。原来屋外的空气,还是可以自由呼吸的。自己也终于能够随心所欲的打个饱饱的哈欠了。
姬若岚很是忧心天儿,不知道他的伤,究竟好了多少,会不会落下病根。夜里风大,又穿得那样单薄,莫要伤势未能痊愈,反倒再染了风寒。想来他肯定是饿了的,可这孩子又从不愿吃别人做的饭菜。只是眼下天儿遭人污蔑,被人怀疑勾结悍匪,做下了一些鸡鸣狗盗却很惊天动地之事,天一样的罪状扣下来,大海又不在身边,我这做娘的岂能置之不管。春秋印若能秉公办理还好,倘如稍有偏颇,处理不妥的话,我便是拼着和春秋家决裂,也是要保我儿平安无事的!
看着巡天离去后,春秋印这才与神剑宗的掌门言归了正传,
“长青兄切莫将这孩子的浑话放在心上,平日里我家小天还是非常懂事的。倒是这一回阴差阳错,使得几位圣人皆因天兵丢了性命。听完蓉蓉与天儿的话,想我春秋门也是有一些责任在其中的。”
“春秋宗主言过了。今夜之事,原是一场虚惊。没曾想反倒是引出了这桩丑事,实在是令人汗颜。想那天兵乃是被劫于九州的浮空山上,与白玉国相隔甚远。我这小徒也是急于查出幕后真凶,不免见到了巡天,这才又联想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故而闹出了这个乌龙。”
今夜的事,让人一想就是个笑话。尽管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却很长。长到了连许长青都不愿再多提半个字的份上。
“这也恰恰证明了,蓉蓉非但天生丽质,心思也是细腻如尘的。只是天兵与性命,二者皆非小可。这样如何,虽说长青兄也说这是一场误会,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明日我便让太皓陪着蓉蓉,去那神仙村做些探查,如此也稳妥。”
事到如今,需要再查麽,去一个破落村庄又能查出些什么?事情始末已然清楚的在这搁着,何必再添周折。然而春秋印这样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在内。
“去也行,不过我要带着春秋巡天!”尚有师尊在前,做徒弟的岂可越俎代庖。可石蓉蓉现在必须要抛开礼数的枷锁,因为她知道,师傅是一定会拒绝印伯伯的。她不想看到那一幕的发生,更不想如此轻易的放过那个令自己蒙羞的少年。
适才天儿在时,曾那般揶揄与她,她都能忍下不作声,也没有做任何辩驳,因何天儿一走,她却一反常态!
果不其然,人长得再好看,心术不正也枉然!
姬若岚毫不客气的回绝道:
“不可能!我家天儿伤势未明,怎能随你再次两地奔波。你若执意要查,那个叫铁娃的山里孩子,任你差遣!”
“我等他伤好便是。”一扫先前的唐突,石蓉蓉规规矩矩的站到了许长青的身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师傅,徒儿冒失了。”
许长青既然能收下石蓉蓉做徒弟,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也必定会比旁人多了解些她这徒儿的性格,或许比她的父亲了解的还多。类似今日这样的唐突,很少会有。但很少,也还是有过的,
“想说的话都讲完了?”
“嗯,完了。”
“你啊,丢天兵的时候是这样,找天兵的时候还是这样,下去吧。”
“知道了师傅,那徒儿这次是抄写经文,还是静思面壁?”
“坐庭经,抄写到天明。”
“是师傅。”
师徒之间的交谈,十分简短,却很简明。
“见笑了。今晚之事,还望春秋老弟多担待。”
“好说好说,只是若兰为人父母,难免会护子心切。暂且先等她探明巡天伤情如何,再做打算也不迟。想来只是简单的往返一遭,还是可以的。”春秋印不是很想看到巡天和石蓉蓉走得太近,哪怕那石蓉蓉看起来挺恨巡天的。尽管二人还相差着十岁,可有些事,不是年龄就能够禁锢得了,毕竟巡天太过优秀。虽说太皓与巡天同为自己的孙儿,可外孙与亲孙,总归有一字之别,
“时候不早了,大家也都早些歇着。”
散去时,许长青刻意走到了姬若岚的身旁,道了一声,
“有劳了。”
姬若岚虽感意外,倒也不会受宠若惊,只是微微还了一礼,便赶着去看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