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见他如此恭顺,不禁微笑赞许。
方卓志奇痛入骨,耳中只听鬼脸判官一声大喝:“快去罢!”跟着身子便被甩脱了钢叉,直向着阴山石中飞进去!却是鬼脸判官知道不敌鬼王,故意麻痹鬼王,趁机送他逃跑。
鬼王怒喝:“鼠辈敢尔!”抬手一溜鬼火索飞向方卓志。鬼脸判官钢叉一顺,正好挡住鬼火索。
鬼王大怒:“你想干什么?”
鬼脸判官一笑:“鬼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名冤鬼,不如放他去罢,这样也显得你老人家大人大量!”
“滚开!”
“还请鬼王三思!”
“你是在找死!”见方卓志已经没入山中,鬼王心中一万个懊悔早早就该结果了他,放他回阳间后果只怕会很严重。当下不再跟鬼脸判官磨牙,手一挥,群兽一哄而上围攻鬼脸判官。
鬼脸判官为鬼正直,早就看鬼王蛮横跋扈不顺眼,今天见堂堂一个鬼王居然跟一个小鬼无休无止,心中隐约觉得这事儿有悖常理,只怕这方卓志就是撬动鬼王的关键。所以明知不敌也要舍命保护方卓志出去,至于有没有成效,那也管不了许多。
但他心是好的,法力却差了点,只片刻的功夫就被群兽撕碎吞了下去。鬼王冷笑一声:“作死!”领着群兽追进山中。
方卓志没看到鬼脸判官被害,但他知道后果不妙。自己也帮不了他,而被鬼王抓住就辜负鬼脸判官了,当下顺着鬼役的方向狂奔,果然一路上鬼差甚多,却没一个来阻挡盘问。
等出了山石,远远便看见前面黑风阵阵,越往前去风力越大,鬼役都将铁链套进扶索前行,否则卸掉重载必定会被黑风卷走。
一个鬼差正在撕心裂肺般喊:“快点快点,就快堵上了,快点!”
方卓志也算见到了人世间见不到的补洞奇观:这时黑风已渐渐缩小到只有不到一腰粗细的风柱,但风声呼啸声威惊人。
鬼役们就站在风柱周围,将一担担土石奋力向上扬去。土石一进风柱立即变得如沙尘一般细小,虽然被风力吸了上去,却并无多大作用,反倒是有被甩出来的,正砸在鬼役头上,断头残肢惨不忍睹。难怪赤虬搞了个小破坏,鬼役们到现在也没修好。
数十个鬼役抬来一块巨石,看样子这么大一块如小山一样的巨石投进去一定会起到作用,再不走可就晚了。
可是他对这黑风也有点害怕,突然听见后面鬼声鼎沸,回头一看,却是鬼兽横冲直撞追了过来。
方卓志把心一横,飞身跳上大石,再从大石上跳进黑风!虽然形势窘迫,总算也没忘记撕下符印,丢弃稍慢,只觉手上滚烫难耐,直欲着火!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黑风的罡烈还是让他吃不消,黑风如刀,刀刀切肤,痛楚无以复加。好在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突然间就发现自己站在了空旷的田野里,四周微风拂草虫声啾啾。
这是回到阳间了!他久久伫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正好刘不群开车过来了。
方卓志救下了刘不群,自己想想这大概也是天意,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两个从不相识却长相相像的人能碰到一起,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他倒想作进一步的了解,但是自己也是鬼魂之身,虽然不知道咋回事自己能比其他鬼魂硬抗阳光一段时间,毕竟时间一长还是吃不消,他必须趁阳光还不炽烈赶紧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所以匆匆而去。
其实他之所以没有灰飞烟灭,还是得益于几个方面:一是自己天赋异禀,肉身被毁,精神却附着在魂魄上,云崖老客看他与众不同就是因为这个;
二是云崖老客教了他不少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魂魄的抗力;三是最重要的,他杀了赤虬,无意中练成了悲悯贴神鉴第一级,固本培元已经有了最基础的修为,自然对阳光不是太敏感。
这些他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要是完全修成悲悯贴神鉴十级之后,别说是重回肉体凡胎,就是位列仙班也不是不可能。
他现在还需要像其他鬼魂一样,等到夜幕降临之后才能出来,但是现在太阳已经高了,他能感觉到身体受到太阳烤炙的损伤,但放眼四周坦坦荡荡,虽然也有一些人家,但这时候去并且老是躲着太阳不出门只怕会吓着人家。
他正在着急,突然发现很远处有几间破败的青砖小瓦的旧式房子,显然这地方没人呆,而且地处荒僻应该很少有人去,当下决定:就是它了!
借着树荫草丛的遮护,他迅速来到跟前。果然这是座无人住的老屋,由于年久失修,很多地方的房梁椽子都已经弯曲了下来,屋瓦更是参差不齐,好多掉了下来,甚至有两处地方已经破了大洞,墙上青砖也锈蚀严重。
这正是人们常说的“鬼都不愿来的”地方,然而却恰恰是鬼最喜欢的地方。
他进到房子内,找了一间低矮潮湿阴暗的小房子躲了起来。虽然条件恶劣,但是比起地狱来实在不知高档了多少倍。
再说他现在是鬼,鬼的视界好恶跟人类完全不同,比如说现在,蜘蛛网密布就好似是绮罗绸缎的帐子,厚厚的灰尘就像是温暖舒适的大床,所以他放倒头就睡,睡得无比香甜,这是他成为鬼以来的第一次睡得舒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说话声惊醒。睁眼看时,发现太阳已经下山了,这一觉居然睡了整整一天,这么毫无干扰毫无压力地睡这么长时间,在不久前还是不可想象的。
说话声来自堂屋,似乎是在争论什么,离得远有些听不分清。他不禁好奇,这个毛地方有谁敢夜里过来聊天?好奇心起,他悄没声息地走过去,其实他不用刻意隐瞒脚步声,因为作为鬼走路压根就没有声息,即便他睡在灰尘上也没有留下痕迹。
他从堂屋侧门向里张望,这一看差点乐出声来。
对面堂屋里烛光摇曳,两边摆有八张太师椅,对面坐着两个小人,不,应该是两个侏儒,年纪好像也不小了,胡须老长,更奇怪的是两个人帽子颜色不一样,一个红一个黑,配上这身材这苦瓜脸,当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多好笑有多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