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玉觿最终以2000万的高价卖给了一家跨国公司的接班人,梁瑜滢对此没有任何表态,只是默许了买家,但在玉觿正式成交之后,还需要在度假村的小展览馆展示一段时间当作是对康盛集团的酬谢。由于展览馆规模较小,管理层与工作人员几乎都是度假村的职员,因而作为兼顾展览馆陈展的策划部与仓管部需要派一部分员在玉觿展出期间专职负责展览馆的日常工作。
“呜呜呜……为什么要把我调到展览馆?”黑馨哭丧着鼻子,上半身横在素斋的餐桌上,臃肿的身材几乎把三分之二的桌子都占用。
“这些参加嘉年华的高富帅肯定要先去展览馆参加,你哭个啥呢?你可是比我们还要早一点见到他们。”杨紫不温不热的念叨。
黑馨耷拉着眼皮狠狠地瞅了她一眼,“可是在展览馆只能穿制服!!!”
“呃……”杨紫不语。
其实黑馨穿制服比晚礼服好看多了,我在心里补上一句,只是不敢在她面前提,免得遭她的毒眼扫射。
“这李公子真是,说好了9点,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是不是想坑我们?”杨紫调开话题道。
池夏姝哼了哼鼻子,目光傲视了周围的环境,“9点请人吃饭,这时间掐得多准,咱们既吃了晚饭离宵夜的点又早了一点,肚子里头也就只有装斋菜的空隙。”
“有人请吃饭已经很不错了。”佟檾愤愤道。
我不语地低头喝茶,池夏姝的家境是我们这一群人中最为富裕,但平时特别抠门,然而对请吃饭的餐馆、菜式和时间就特别挑剔,若不是因为她与黑馨是同学的关系,我们这一大帮子的人倒不是很喜欢与她来往。
“你们看那边,那个人好像挺眼熟的。”杨紫眼尖念道。
我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幽暗的河边似乎有一个人影伫立在护栏处,约莫1米8的身高,肩膀虽然宽大,但背影略显消瘦。月光下,侧脸的颊骨看得特别清晰,我的心不禁怦然而动,掌心的汗水也慢慢渗透到十指间的缝隙。
“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淡淡道,在她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理会我时,便沿着洗手间的方向慢慢移动。
素斋一共有两层,一楼在公路的下方,与栈道平行,二楼则与公路接轨。顺着洗手间的方向,穿过木质旋梯,便可以上到栈道上方的大马路。
月光下的人影像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不紧不慢地移动步伐,在她们还未认出他时便跑到大马路上,隐没在遮挡着月光的榕树下。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平和地问道,看着他比以前更加消瘦的脸,心莫名地作疼。
苏哲温文一笑,目光幽幽地看着空中的明月,应道,“前几日,你怎么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工作?”
“养生。”我打趣着回答,他近似愕然地瞧了我两眼。
“确实不错。”他淡淡地应道。
“什么时候回去?”我继续问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像哥们,可以无拘无束地打闹畅谈,而如今隔了几年未见倒是多了几分生疏。时间,有时候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可以拉近遥不可及的距离,也可以让曾经的亲密无间退得天地相隔,而这种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状态尤其让人心伤。
苏哲没有回复,只是瞅了我一眼,目光又停聚在月中央的那一株青竹上,粼粼波光伴着月光一圈圈荡开又相聚轻触。隆冬的夜晚不如夏日的夜晚,只要没了太阳,冷气便会随着月亮升起的高度而上升,到了凌晨,这山村里的一叶一土也会铺上一层薄薄的霜冻,虽不至于寒入心肺,但是冻伤手脚耳朵倒也是常见的事。我拢了拢肩头,路上叶子轻颤,我的身子也跟着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突兀。
苏哲似是看到我打冷颤的模样,眉头一挑,“你以前没这么怕冷。”
“老了。”我白眼,以前是在城市,这里可是山沟。
“回去吧。”苏哲僵住了笑脸,无措道。
我“嗯”了一声,落叶般的身子忍不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知是因为天气太过于冷还是受不了我们目前的这种相处的模式。
临近素斋的门口,楼下传来一阵夸张的笑声,杀猪般的声线不用看就知道是李允斐,我顿了顿脚步,心里纳闷着该如何进去,而此时,一身臃肿的范邱峰步履蹒跚地从黑暗处走了出来,肉感明显的脸,两侧的耳朵还戴着一副毛线编织的防寒耳罩。见着我时,先是一阵愕然,但脸上的表情有装出来的嫌疑,羽绒上的帽子静静躺着一片残破的竹叶,动一动,叶子便慢慢地往里面滑过去一点,在白色的绒毛上留下一丝浅浅的绿痕。
“你也刚到?”范邱峰痴笑。
我摇了摇头,手肘向上晃动了手中的手机,“出来接了一通电话,你怎么这么晚?”
“展览馆值班,一人轮一天,一会儿还要回去。”范邱峰面露倦色。
“哦。”我支了一声,“梁氏玉觹展示结束后应该就没这么忙了。”
展览馆隶属于度假村的一个小部门,平时用于展示康盛集团从各处收罗而来的藏品,不过多为现代艺术品,每逢春秋两季的常规拍卖会一开始便会将收集而来的东西拍卖出去,只留下部分董事长珍爱之物。像梁氏玉觹这种宝贝倒是第一次在展览馆中展出,而且还是梁氏财团千金梁瑜滢的拍卖物品,价值不菲,展览馆自然要加强安保工作,只是范邱峰比较倒霉,第一天工作便要加班。
范丘峰的专业是文秘,一个其貌不扬的大老粗干秘书的工作,即便不是他自己所愿意,当老板的也不愿意要一个相貌平平的男秘书。毕业后,除了在一家贸易公司做过老板助理之外,几乎是在家里闲置了两年,但范邱峰在当地也算是个官二代,不算穷也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家,可养他一个闲人倒是不怎么费事,这次若非李允斐的劝说,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愿意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工作,何况还只是一个没有多大前途的仓管员。
我抖了抖单薄的身子,随着范邱峰一同走进素斋,一进一楼的大堂,李允斐高昂的爆笑声还有杨紫的怒骂声已经压过了堂里的音乐,就连伙计的招呼声都被淹没。
“顾鸢,你怎么在那里?”杨紫好奇地问道。
“该不会是看上新来的?人家可是有主的哦!”池夏姝撇撇嘴调佩道。
我眉头一皱,唇瓣向下一弯,没好气道,“这怎么可能,该不会是你吃错了?夏姝在你进来前好像说要拿下你来着。”我扭头朝范丘峰眨了一眼。
池夏姝脸一绿,扁着嘴坐在黑馨的旁边生闷气。
我得瑟地向范丘峰晃了晃脑袋,又调了双眉,像个军人似的齐步往餐桌的方向前行,左脚才踏出第一步,身后感觉有一股温暖的气息靠近,之后在我迷糊间,范丘峰那把磁性的声音在我的脑后传来,“你很像我的初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