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布告栏里贴着大幅的广告,是一个流行网络小说的女作家要来签名售书。早在学校的网站上看过了。思思还是端详了一下,说:“亦杨,不如你朝这方向发展,没准前途无量。你有那么好的古典文学底子,随随便便拿出点唐诗宋词来,晕死他们。”我上前摸了一下女作家的脸,说,“我会试试。思思,你不觉得,一个人,倘若能用自己的笔养活自己是很光荣的?”思思说那当然啦,现在就业那么难,养活自己就是天大的本事了。
我的手机里响起了嫣然快乐得几乎尖叫的声音。“林姐姐,我妈妈要回来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嫣然很久没有看见妈妈了。姐姐为你高兴。”嫣然的妈妈是一家外资银行的高级经理,去德国受训有一段日子了。
“妈妈有两个星期的圣诞假,我们要去海南呢。”嫣然快活地说。
“这周就去啊,那我们星期天的课上不成了?”我故作惋惜地说。
“嗯。林姐姐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啊?”嫣然倒是真心的。
挂了电话,我对思思扬了扬手机说,这个周末她也被放了假。“太好了,咱去买吃的,然后睡一天,睡醒了聊天。”思思说。
周末,惯性作用,还是很早醒来,我听到思思也醒了。不过时间也不早了,宿舍里的姑娘们都不在。以前因为自己也出去,没觉着什么,想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方去。
两人都睡在上铺,拉开窗纱,一眼就能看到楼下。思思伸出手,往窗外指了指。我在她的指引下侧过脸来,把目光转向窗外。发现楼底下停着好几辆名贵车,不断地有女孩子,打扮得花蝴蝶似地往里钻。
“你怎么看她们?穷学生是买不起宝马车的,那些车子的主人,当然多半是有妇之夫。”思思幽幽地说。
“我怎么看重要么,反正她们都已经去了。明媚春光,每个人握有一大把,怎么花是她们的事,反正你不我不。我要一场清纯的校园爱情,只问过程不问结局。”我以唱戏一般的语气说,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感慨,虽然那一刻我想到肖思远,那连开始都不曾有的初恋。
思思没说话,过了一会,又把身子缩进被窝,说:“不说这个,再睡一会吧。难得。”
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谁啊,扰人清梦。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让他觉得屋子里没人才好。
“林亦杨,你在吗?我是盛典。”门外那个人说。
我只好说:“盛典,我现在不方便给你开门。有事么?”
“我只问你寒假坐几号的车走?学校不是开始定票了么?”
“就这事,你不会打电话呀。我还说不准呢,要看我家教的那个孩子,也许寒假能多挣几个钱,我就不回家了呢。”我的口气里有明显的不耐。说真的,我很不习惯盛典变得这么热情。
思思一边穿衣一边对着门外说:“盛典啊,你等会,我们起来。下午没事,一起去玩吧。”
盛典没吭声。我白了思思一眼,低声说:“就你是好人。”“不,盛典才是好人。”思思俏皮地笑了一下。
果然盛典不单是为坐车回家的事来的。他说看天太好了,雪后初晴,想约我他们去梅花山看雪。我侧过脸来,细细打量盛典,这是我认识的盛典么?高中三年都没有和我说过三句话的男生,怎么婆妈起来了?难不成,也是冲着程思思来的?不会吧,盛典虽然不是高大威猛型的,可他也是做过班上的男神的好不好?而且,他学法律,应该继续冷冰冰才符合逻辑啊!
“好啊,梅花山不要太美啊!”思思拉了我一把。
“你又没去过,咋知道?”我回头问她。
“没去过还不能听说过吗?”思思明显打了个顿,白了我一眼。
出校门时看到了向秀,他说正要去印刷厂谈校刊印刷的事,盛典大方地说:“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一起去吧。上次演出那么成功,就当给你庆祝一下。”向秀也没推辞。看了一眼我和思思,说:“两位小姐,不扫你们的兴吧。”不仅不扫兴,我的兴致无端被鼓涨了起来。
雪后初霁的梅花山,确是平日不一样的迷人。踏着乱琼碎玉般的白雪,从松柏掩映的通幽曲径,步入了绵延数里的梅花山。千万株梅花,琼枝矫若银虬,花绽翩若玉蝶,或疏枝横玉,或绿萼含珠,粉红、淡黄、紫红、纯白……“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辉映出绝妙的旖旎风光。
人对美的感受是相同的,在美好的事物面前,我们都会屏气凝神。我发誓不是故意的,可走着走着,我和向秀走到了一道,思思和盛典站成了并排。
“向社长,有没有进展啊?”我问。
向秀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还要我提供什么情报,尽管说。”我大方地伸了伸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梅枝,一小块冰雪落到了我的手背上,冰得我整个人都一跳。
“她的情报我都有了,电邮,QQ,电话。可是,我已经放弃了。”向秀吁了口气说。
“啊?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心要突突跳出来了。
“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嘛!”向秀故作潇洒地说。
“可有些事是可以强求得来的啊。”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不想那样。我有我的原则。我,我也是个骄傲的人呐。”向秀看着我。我不好说什么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向秀已经有所表示,但遭到了拒绝。我只好装作看远远的天,这天怎么那么美,蓝,一丝云也没有,真是晴空万里,亦杨恨不得架个梯子登上天去,在那儿画几朵梅花。
思思不知道在接谁的电话,脸上的笑容甜得要流蜜,不住地对着电话“嗯嗯嗯”。
“林亦杨,看你长得小巧玲珑,却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程思思正在恋爱中,你看不出来么?”向秀说。
“这不可能!”我激动地说。
“这很可能!”向秀显然不想在此事上和我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