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期
一、初遇
熟悉的人里,只有盛典和我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他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政法大学,学习国际经济法,我在N大学中文。当年,我老妈坚决反对我选文科,无奈我实在没有遗传她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尤其是数学,学得一团浆糊,文科可选的专业不多,我学中文,做一个文字编辑是我的终极梦想。
我要说我很有美女缘,你信么?从前是梁爽,哦对了,她如意料之中,在老家一所大学的独立学院读本三,金融专业,现在,我遇到的美女叫程思思,比起梁爽,美得有过之而无不及。搂说我拥有丰富的和美女打交道的经验,可是开学快两个月了,我还是不能习惯和程思思走在一起。细究其中的原因,我想是因为,我们面对的人,大学男生和高中男生是完全一不同的。高中男生大多腼腆,爱你在心苦难开,大学男生则狂妄多了。校园里,每一束盯在思思脸上的灼热目光,都让我想起工地上光芒万丈的“小太阳”,连带着边上的我也要被烤焦了。我不是没想过离开思思独来独往,或者找一个不那么出色的伴,但我总是不服输,想我有过梁爽那碗酒垫底,应该什么样的酒都能抛架,何况,思思总是苦苦哀求我。
几乎在开学的第一周,程思思就以无可争议的美夺得了校花的称谓。上帝造人时真是偏着心眼的,有的人精工细雕,有的人马马虎虎。心情好的时候,思思会对我说,我是上帝恋爱时的作品,你是上帝正常工作时的作品,有些人,是上帝醉酒或郁闷时的作品。上帝也会恋爱?好吧,不然怎会有天底下的万千子民?再说了,如果上帝不恋爱,怎能教会我们恋爱?
长成思思那样,恋爱定是难以泅渡的关口,从梁爽的一路惊险中我早就领教了。只是大学里,胆子更加肥大,花样更为繁多,那些男孩子,无论高矮俊丑,只要有足够勇气的,都会以各种方式博思思一笑,至于把爱情藏在心里的,更是不计其数。花样可多了,从小儿科的递纸条,占座位,到抄笔记,打水,请看电影音乐会。思思也不刻意拒绝,因为实在不知道拒绝了谁好,拒无可拒,不如照单全收了来,让宿舍的女同学们共享。如果送两张票子的,就和我同往。男生们一开始对我恨得牙痒痒的,不久又知道,思思对我言听计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说,要先过我那一关才是正道。
我的文笔不错,在中学时就是校刊的主笔,进了大学,虽然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但也想发挥这方面的长处,一进学校就去学生通迅社报名做记者。记者部居然很牛地说,报名当记者的人太多了,要进行考试,择优录取。日子选在周六,内容是即兴写一篇文章。这当然是小CASE。果然,笔试之后的当天下午,就接到通知去学通社面试。思思笑着说,做个狗屁义务工还这么一本正经的?他们一定不知道,我们小安的水平足以横扫千万大军。
面试我的是一个高高的男孩子,娇小的我需仰着头看他,我现在无可救药地关注别人的个子,而且,他让我想到肖思远,虽然他们一点也不像。
题目出得很平凡,一首古诗词背诵。要求是,朝代不限,但不得掐头去尾,要完整地背下来。我想了想,背了李煜的《菩萨蛮》:“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也许是对方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异样,我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这是一首什么样的词?这是李后主和小姨子偷情的词,一下子觉得脸上着了火似的。
高个子男生咳嗽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很好嘛,录取了,以后要努力工作哦。你知道吗?我们校刊的副刊部是南京高校里最棒的。
“是吗?我一定好好写。”我连头也不敢抬。会背的诗词多着呢,自己何以在这个陌生的男生面前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难道是他的个子,还是肖思远?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向秀,是法律系三年级的学生,是学通社的现任社长。你是新生吧,中文系的?程思思就是你们班的?”原来人家关心的是程思思,说到程思思时,我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抬头说:“是啊,思思是我的死党,想认识她可以通过我,也算是我拍你一记响亮的马屁吧。”向秀笑了,说:“真是无良女子,这么着就把死党出卖了?”我说:“不是啦,我是看阁下大有希望才这么说的。我可不愿思思落到随便什么人手里。”向秀又说:“看你说的,程同学像是没有自己的脑子似的。”我想想也是,怎么把思思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一样。
其实,程思思才不那么弱智,她不是那种胸大无脑型的。
从学通社那幢优雅的小楼出来时,快到吃饭时间了。今天是周六,是思思“辟谷”的日子。思思美貌因而更爱美,她其实一点也不胖,个子又高,简直可以说是嬝嬝婷婷,婀娜多姿。可是她偏嫌自己这胖那不瘦的,和她争执得多了,她会很伤感地说:“亦杨,我和你不一样,我所有的,不过是我的美丽。”所以每个周六,是她不吃五谷杂粮的日子,只喝清水,吃两次水果。我却相反,每到周六总是大吃特吃,因为周六也是大部分食堂改善伙食的日子,好吃的特别多,我恨不能再长个肚子来装。
正想着去哪个食堂犒劳我咕咕叫的肚子,思思适时发来了短信,“考试通过没?有个小鲜肉在宿舍等着你。速回!”我收住去食堂的脚步,返回了宿舍,气定神闲地坐着的居然是盛典!思思拿着一次性杯子给他冲速融雀巢。
见了我,盛典依旧气定神闲,对美人思思的举手投足置若罔闻,后来,思思说,那是因为盛典小同学的心里早就有一支定海神针了。我不信,我太了解盛典了,他一向冰山似的,要说定海神针,那就是他自己。
盛典和我同在南京,既是老乡又是同学,不知是不是离开家乡的缘故,我们比之前同在一个班上还热络些,他来N大看过我两次,此来不为别的,只为他们学校有个学生话剧,听说还在外面获了奖,问我和思思想不想去看。我盯着盛典有一分钟,我不能想象,他是来请我看戏的,难道大学真的能把冰块也融化了?
我拿过节目单看了一下,说:“是学生自编自演的?怎么还有向秀?”“是,向秀是特邀的呢。”思思问:“向秀是谁?”我甩了甩节目单,一本正经地说:“你的第一千个裙下之臣。”
思思伸过手来,做了个掐死我的动作。盛典说:“两位同学别闹了,去还是不去嘛?”
“去!反正没事,躲在宿舍也不得安静。”我故意看了思思一眼。思思看着窗外,说:“你们俩去吧,我跟个超级大灯泡似的,不去了。”我陡地站起来:“别提这个,你一提这个,我就觉得自己跟那个小太阳似的,成天明晃晃的,快神经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