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辰之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唇角,此时他身后一个小卒极不识时务地跑上来点头哈腰道:“这就是少爷口中提到的心仪的女子啊?”
我双眼放光,一把抓住小卒的袖角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卒喜笑颜开,完全不顾已经黑了脸的罗辰之:“少爷昨儿个跟老爷说有了心仪的女子,让老爷退了那些朝臣大员的亲事..”
“诚光,你是不是不想要差事了?”罗辰之冷脸出声,吓得小卒立即闭紧了嘴。
此时周围的人群中也开始议论起了年轻有为貌若潘安风流倜傥儒雅沉稳的少将军罗辰之的心上人,我看着他们怯怯地对我指指点点,我却已经笑的合不拢嘴。
我朝小卒挤了挤眼睛:“你叫诚光?真是不错的名字。”
小卒一看就是喜庆人,前一秒才着了罗辰之的黑脸,后一秒就跟我痴痴地笑笑:“少爷给取的名字,告诉我诚实就是荣光,所以取名诚光。”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含笑地瞅了一眼有些害羞又要故作冷酷的罗辰之:“看来你这个武将还不是胸无点墨嘛..”
罗辰之不理我,负手转身就朝被诚光牵来的马匹走去。
我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袖角:“你方才答应了,要同骑一匹马。”
“我可没答应,男女授受不清。”
我没脸没皮地继续:“反正现在整个都城都知道了我是你的心上人,哪里还管什么授受不清的。”
我撅着嘴一把拽停了他:“就要跟你骑一匹马。”
罗辰之眉头松动,立即移开了眼睛望向天空,故作高冷,淡淡地道:“好吧。”
我欢喜地将他的袖子摇来摇去,却忽然被他拦腰一抱,一阵清风从脚底将我们抬起,转眼我已坐在了他的马匹上,被他拢在怀里。
真真到了同骑一匹马的时候,我又开始害起了羞,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
罗辰之策马而奔,诚光也翻身骑上方才那匹被逼停的骏马在后面跟着。
一时间尘土飞扬,街上的人群又开始来回躲闪。
我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罗辰之却凑在我耳边淡淡地道:“你也会害羞?”
我抓着马鞍上的布匹一动不动,迎面而过的疾风将我的发丝朝后吹。
罗辰之抬起右手挡在我的面前。
我问:“这是做什么”?
他答:“怕风吹疼了你的脸。”
冬月里梅花绽放,傲骨绝立于雪中央。
我与罗辰之驰骋在大齐安稳辽阔的土地上,见到风起云落的冬日美景,来到如沙场般紧张地练兵所。
我出门时只裹了件月牙白的貂毛大氅,忘记带上手炉,也忘记将围脖寄好。
站在风头上还有些畏冷。
我缩着脖子躲在练兵台的角落看着罗辰之桀骜的背影,冷的打起了喷嚏。
远远地见到罗辰之身形一怔,猛然回头却是一脸英气逼人。
他二话不说卸下自己身上的御风大氅盖在我的身上。
我见他只剩单薄的袍子于是奋起反抗:“我才不要!我一点不冷!”
罗辰之不由分说,冷声呵斥:“闭嘴,我还很忙。”
我被他的英气牢牢地镇压下去,只好一边心疼他别被冬月里的天气冻坏了,一边乖巧的被他裹成一只黑白相间的棕熊模样。
待一日练兵结束罗辰之将我送到了家门口,却不料未到家门口便看见太爷爷领了一干人等早已黑着脸候在那里。
罗辰之蹙着眉头看着那一群面无善意的男女,低声问我:“那是谁?”
我苦苦地咽了一口唾沫,给他草草地作了解释:“我太爷爷还有我亲戚。”
罗辰之淡淡地道:“亲戚甚多。”
罗辰之恭敬地向我的亲戚们一一行礼,然后拱手告辞。
唯独我爹娘与他客套了几句,其他人等都是黑着脸对着这位鼎鼎大名的少将军。
我暗暗地拽了拽他的衣角:“你先走,我明日在春风楼请你听戏。”
罗辰之是个十分有眼力见的人,听话的策马而去。
诚光跟在罗辰之身后回头瞟了我一眼,再转回去时,我听见他凑在罗辰之耳边说:“我第一次见少爷您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
罗辰之不言语,默默回头与我交汇了一下视线,而后消失于冬月里的清冷大街。
“跪下!”太爷爷重重地用拐杖敲击地面,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与忿然。
我也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人,所以应声跪地的本事练就的十分纯熟。
太爷爷举起拐仗就朝我身上打,爹娘心疼却碍于太爷爷的威严不敢上前想劝,唯独与我十分交好的四房少爷,也就是我四哥不顾太爷爷威严上前挡在我身前,替我求情道:“太爷爷开恩,梦里还小,好好教导就是了。”
我感激地拉了拉四哥的衣角,冲他眨了眨眼睛。
四哥回头埋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替我求情:“今儿个怪冷的,要说什么咱们回屋里说吧,梦里好歹是我们许家的九小姐,被来往的街邻看到也着实说不过去不是?”
四哥冲着太爷爷赔笑脸,太爷爷这才算答应了,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朝宅院里走去。
四哥五哥还有二姐都冲上来围着我不停地提醒我待会儿该怎样应对,除了几个晚出生的小家伙舔着糖葫芦幸灾乐祸地跟在我身后唱着莫名其妙的歌谣。
我冲他们作揖道:“谢谢各位哥哥姐姐,想必今日一顿鞭子九儿是逃不掉了。”
二姐毫不吝啬的拍了我的头:“你呀,从小就不乖巧地紧,让你别吃杏子你偏吃,让你穿上袄子你就偏要脱,这下好了,太爷爷最不待见武将你还偏偏弄得满城皆知..。”
二姐说完才挤了挤眉,喃喃道:“不过听闻罗辰之被全齐少女喻为十分想嫁的对象,他若看上了你,至少证明我的妹子是个数一数二的人才..”
五哥听到这里扑哧一笑:“二姐,你要是让大伯听见你的话,估计你也要跟着挨鞭子了!”
二姐揶揄道:“我可过了挨鞭子的年龄了,到是你老五,是不是你四哥不管你需要让二姐亲自动手了?”
五哥忙求饶:“不用了不用了,有四哥一个人念叨着就够烦得了。”
四哥此时冷哼一声:“你意思你想跟三伯那两个小家伙待在一起了?”
五哥又是一脸苦相:“我还是跟大姐去江南吧,还是大姐最温柔..”
二姐哧鼻一笑:“我爹才不会愿意让你去祸害我姐的圆满生活..”
五哥瘪瘪嘴:“你们..”
“好了好了.。。”我捂着嘴笑道:“各位哥哥姐姐们,你们小妹儿是去受罚的,能不能好好想想待会儿如何帮我开脱?”
此时从身后迎上来一个黄毛小丫头,那是三房的宝贝千金,她冲我挤了个鬼脸,一溜烟跑掉了。
太爷爷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新奇规矩,我家的男人们一生只得娶一个妻子,还有另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在我们重孙辈之前,许家男丁缘一直很旺,直到我们这辈才生出了几个女儿,所以平时比男娃还要娇惯一些。
再说到三房,三房的妻子早年生了个三胞胎,却在出生时就丧了命,大夫说三胞胎本就不好活,就当匆匆来世上走了一遭,太爷爷怜悯,还是给那三胞胎取了名字入了族谱。
不过老天有眼,待我会打酱油时三房又添了一个小丫头,排行第十,而后的两年又添了另一个小丫头,排行第十一,至此,我们许家大宅里重孙辈的一共有一十一人。
就是因为我们许宅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所以一旦谁犯了错那就是三堂会审的节奏。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宗祠的地上,低着头等着太爷爷发话。
“九儿,你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自此以后再不和那个武将来往!”太爷爷背对着我,声音用力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