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的前一天,小于专程来看了顾湘一趟。他很细心地把顾湘的房间看了一遍,又仔细询问了还差什么,哪里不习惯。顾湘怪不好意思的,一个劲说不用了,还想留小于吃饭。但是小于借口还有工作推辞了。
“张总也很关心你,说你刚来上海,怕你不习惯。他工作忙,所以就派我来看看。顾小姐,明天就要办理入职手续了。早上八点半报道,可别睡过头了。”
顾湘忙道不会。
小于又把一个单子交给她,“这上面的都是明天要带去的东西,你看看你手头都齐全的吧?”
顾湘一一对过,点了点头,满心感激。
小于放下心来,又说:“对了,你是穿小号的衣服,三十六码的鞋子,是吗?”
“是的。”
小于笑道:“张总估计得果真准。”他看到顾湘没明白,补充道,“是要发制服,张总先帮你报上去了。不过明天还会有人来量身的。管家部的制服比普通客房部的要高级些,都是单人定做的。”
顾湘听出话里的暧昧,不免有点尴尬。
小于知道自己说多了,摸了摸头,起身告辞。
第二天,杨露特意早起半个小时,就为了陪同顾湘一起去酒店。
“跟我走了这么一次,以后就熟悉了。”杨露一看顾湘,就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别怕,入职就是填写一些单子。培训部的培训都是最基础的,一点都不难。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去找你,带你熟悉酒店。”
顾湘再次感激张其瑞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热心的室友。
到了酒店,杨露领着顾湘去人事部报道的小会议室,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
顾湘看了看,这批入职的员工都是年轻人,许多看上去还不满二十岁的样子。
除了顾湘外,还有两个年轻女生和一个男生都进入管家部。这三个人看上去年纪要稍微大点,都是大学毕业,两个女生学的还是酒店管理。那个男生也毕业于名牌学校。大家在一起兴奋地交谈着,都为能进入这么好的酒店工作而高兴,只有顾湘在一旁没有说话。
填好了入职表格后,时间已经到中午了。杨露如约等在会议室外,拉着顾湘去食堂吃饭。
酒店的食堂比起学校食堂和监狱食堂,自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顾湘的盘子上堆满了菜,还有不停增长的趋势。
杨露一副过来人似地教育顾湘,“咱们这份工作,做的可是体力活。你那份还要加上脑力,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多吃点,才有力气来应付。反正不要你钱。”
盛情难却,顾湘只有努力吃。好在饭菜实在可口,她也比平日吃得多了些。
杨露切着一块带血的牛排,眉飞色舞,“你别看是食堂菜。能在咱们酒店烧菜的师傅,出去随便去家酒楼,都可以做大厨呢。”
“那道是有口福了。不过这牛排还没熟,咬得动吗?”
“你尝尝呗!”说着那叉子叉了一块递过来。
顾湘看着那血淋淋的肉,头皮都发麻,实在没那勇气张嘴。她这头别开脑袋,杨露在那边还来劲了,笑着使劲把这块带血的肉往她嘴边凑,不停地怂恿,“尝一下又死不了人,你不尝怎么知道不爱吃呢?”
顾湘啼笑皆非,“你知道什么叫茹毛饮血吗?就是你们这号人。好好的现代文明人不做,要退化去做原始人。”
“哟,变相骂老外都是原始人啊?我们老总都还是原始社会留学回来的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群穿着西服套装的员工走进了餐厅。
“是高层。”杨露兴奋起来,“看到他们的胸卡了吗?那条杠是红色或黄色的,都是管理层的。我们的都是灰色,主管是蓝色,总监是紫色的,经理是红色,总经理以上是黄色的。当然,**OSS那是不戴牌的。”
正说着,顾湘就在那群高层中看到了张其瑞的身影。
张其瑞被人簇拥着走在中间,他今天穿着铁灰色西装,打着条纹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眼镜,脸上依旧那副生人勿近的清冷孤傲的神情。真是奇怪,这么冷的脸,怎么来做服务业?
“那是张总啊。”杨露咀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说,“**OSS的儿子。奇怪,他们这群人怎么会想到下来吃饭?以往他们都在楼上的餐厅吃的。”
“考察民情呗。”隔壁桌一个男职员凑了一句,“BOSS们当年也是吃着这见餐厅的饭才升上去的,兴许今天来忆苦思甜了吧?”
杨露小声闷笑,顾湘轻推了她一下。
张其瑞的目光迅速地在餐厅里扫了一圈,寻找到了顾湘她们的位置。那两个女生正在说笑,没有看向他这边。
顾湘还没有换上员工制服,她穿着一件灰色低领毛衣,头发扎了起来,显得脖颈修长,腰身削瘦。大概因为脸色红润的原因,显得比前几日要精神了些。
“张总放心吧。”何知芳轻轻地在张其瑞的耳边说了一句,“我已经去各方打过招呼了。”
张其瑞侧头瞟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冷,“谁要你去打招呼的?”
何知芳一个激灵。她不明白,这少东家明明千方百计才把高中女同学弄进酒店来,又走后门给她安排那么好的工作,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虽然那女人不够漂亮,履历也很吓人,不过张其瑞都不介意,也轮不到她来发表意见的。
她在张其瑞身边干了快两年了,自认早将他的心思摸熟了九成。这回这事却让她糊涂了。
“那您的意思是……”
“该怎么就怎么吧。”张其瑞又看了顾湘她们一眼,她正在用刀切水果,还是没往这边看。
他收回视线,对何知芳说:“我们回楼上吃饭吧。”
其实之后一个多礼拜,张其瑞都没再见着顾湘。他只收到小于代传的口信,说是顾湘感谢张其瑞对她的照顾,她现在很好,工作很顺利。管家部的培训有多重,张其瑞自己做过,十分清楚,所以他很理解。
顾湘也的确忙得团团转,觉得自己就像突然被丢进一个高速旋转的洗衣机里一样,被忙碌的生活搅得头晕目眩。
她以前并没有酒店工作的经验,对任何事都非常陌生,所以学起来比别的员工要更加吃力些。主管一说,别的同事就明白的事,她还得回头去问同僚才能弄清楚。
同事对她这种走关系进来的人,客气有余,热情不足,回答问题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答错了让她告倒后台上司那里去。久而久之,应付得也有点缺乏耐心,眼角眉梢都会透露着一股不耐烦。
培训部清楚顾湘的来头,不过他们秉公办事,对她要求和其他人一样严格。见顾湘学得辛苦,也并不多关照几分。不过顾湘倒觉得这样很好。苦她是吃得的,就是少年经历让她不习惯遭人鄙视白眼。如今人人公事客套,她倒还觉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