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魏明伦已经是坐卧不宁,内心犹如烈火中烧。莫萍萍一边是骂一边是心疼,林敏立即给魏明伦端来了一杯热茶。魏明伦接过茶杯,拉着林敏的手说:“小敏呀,校长老师现在很少在身边,你要听师母的话,自觉学习,自觉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啊。如果有什么事,就跟我打电话,不要因为我走了就产生什么情绪啊。还有一年校长老师也想送你到县城去学习,你看怎么样?”
转眼,在一阵阵吉祥的爆竹声中人们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年,余美珍欧美圣庄园的成功,给魏明伦精神上带来了极大的愉悦感,一切荣誉、赞美、羡慕等同时向他聚拢过来。
几天来,魏明伦也一直乐得合不拢嘴,但转念一想,如果光沉沦过去的功劳是远远不行的,必须看到更深更远的未来发展。他担心余美珍深加工技术,担心二鬼来年的发展规划是不是有新的商机。然而,更让他思考的是全镇还有很大部分农民没有走出低谷,摆脱贫困。作为秀才有义务和职责带领大家共同致富,哪怕是为大家出份点子,指条明路都是自己觉得应该做的。
魏明伦想到家乡前临湖水,背倚长江,丰富的水资源已明显构成家乡的特色,如果组织部分有识之人,创建一个特色养殖合作社,以提高家乡知名度,解决部分人就业,不是一件更有意义的事吗?想到这里,魏明伦十分激动,他考虑自己这方面知识太匮乏,于是打开电脑仔细地寻找这方面的相关信息。
经过反复删选和查找,魏明伦最后确定彭泽鲫、武昌鱼是家乡最合适的对象,还有螃蟹,龙虾周边城市上至武汉下至NJ市场空间极大,销量在全国实属罕见。为什么不能抓得这良好的机遇抢占市场呢?魏明伦越想越兴奋,就像吸过鸦片的人看到鸦片一样,于是找到几位专业养殖户谈了自己个人的想法,立即得到大家赞同和认可。
不到一个月,在魏明伦带动下,在镇政府的帮助下,一个特色养殖合作社正式成立了。魏明伦从欧美圣公司抽出股份加入了新的合作社,引起了余美珍满脸狐疑。她想魏明伦对自己态度有所改变了,是不是二鬼哪些地方又令他不开心了?自从离开这工作了几十年的地方之后,魏明伦似乎整个心也改变了,尤其今天他退出了公司股份,令余美珍想得更多。也许自己人老珠黄失去了当年的魅力?也许父母的恩怨仍在他的心里无法根除?也许......余美珍越想越有些自作多情。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别人既然离开这余家寨学校那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呢?反过来一想余美珍心情稍微要好多了,既然现在自己已经和二鬼命运绑在了一块,就别再指望他人。也许这正是他考验自己能力的时候到了,做老师的人最讨厌的是喜欢考验别人。她余美珍对魏明伦这号人物几乎是了如指掌。自己就要你看看,离开你魏明伦,我余美珍难道就真的怕天会塌下来不成?
暑假,即将来临,魏明伦的儿子刚刚参加高考结束,就和父母商量准备填报什么志愿。魏明伦不假思索说:“农业大学或水产养殖等专业,我看很有发展前景。”
儿子反驳说:“你是中邪了还是着魔了?整天不是田庄就是合作社,我班很多同学都在想方设法往金融、外贸、管理等领域填报。”
魏明伦说:“今后你能回来带领大家把家乡建设好了就算不错,毛主席就曾经说过,农村是最广阔的天地,那里将大有作为。其它专业我不是不相信你,你只是考虑到个人得失太多,家乡急需要你们掌握技术回来创业,只有等大家富裕过上了好日子,我们那才是最大的快乐,最大的为富有。总而言之,我不希望你离开生你养你的故土,以及曾经疼过你爱过你的父老乡亲。”
魏明伦父子围绕着填报志愿,争论得面红耳赤,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母亲莫萍萍劝慰着儿子就听你父亲的吧。毕竟他看的问题比你现实,经过的事比你多。再说将来你学了那些专业找不着对口工作,不是白白耽误了四年光阴吗?这样的人电视上看到经常有,你爸一辈子是个穷教书匠,妈妈祖祖辈辈也是与土地打交道的人,现在没有个背景,你在哪儿去谋职?除非你是富二代。儿呀,就听爸妈的吧。
魏明伦的儿子终于被某林业大学本科录取。魏明伦和莫萍萍夫妻俩高兴地几天几夜合不拢嘴。魏明伦想到家乡一半平原一半山地,儿子将来回来一定会有出息的,他要和儿子一起把乡里一半山地,全部承包下来,带领群众种上果树,让家乡尽快变成一座绿洲,让全镇老百姓成为全国新闻中主要人物,莫萍萍只要捡果子装筐点钞票就行。
魏明伦前后摆了十几桌,宴请了小学、中学所有教师和自己的同事好友,余美珍和二鬼也应邀参加了魏明伦儿子的喜宴。二鬼说:“老魏呀,四年后就让你儿子直接到我公司上班吧,我高薪聘请。”魏明伦笑着说:“承蒙大家抬举,只要不嫌弃,俺家犬子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负责农业开发的镇长也举起了酒杯,向魏明伦表示祝贺,魏明伦微笑着频频点头:感谢领导光临,我魏明伦真是受宠若惊,还望领导日后多多关照、多多关照。魏明伦虽然不能喝酒,但是今天面临着许多客人,还是照例端起了酒杯,每人面前哪怕是象征性地舔上一小口,也使他感到头重脚轻,如置仙境。
魏明伦自带头成立了个特种养殖合作社后,明显感到自己做的事情尝到了不少甜头,特别是仅螃蟹一项收入,足让他高兴三天三夜都不算过分,他入股十五万元,除去成本,净赚三十多万,你说不高兴吗?尤其其它股民投入几十万的,可想而知比魏明伦更得意。
过年的时候,他们又在魏明伦倡导下,从外地请来了戏班子,在家门口搭起了戏台子,高高兴兴地连唱了七天七夜古典戏曲。大家向魏明伦和合作社的会员们投来了羡慕的眼光,于是纷纷要求加入合作的群众瞬间成了该村一道热门话题。开年,在外打工的人这时内心也一个个地开始了动摇,觉得每年在外辛辛苦苦仿佛被老板剥了一层皮,没有任何自由,还不如在家的人痛快、自在。
魏明伦觉得火候已到,他想退出股份,但又怕动摇军心。所以,第二年依然保持了自己的股份,让其它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但自己没有参与管理。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就要退休了,他把目标定向下一个更远更持久地方——乡内那一片斜坡地。因为儿子学的正是园林专业,并且又是自己举荐的,所以必须提前为儿子施展才能提供好条件。
几天来,他一直在思考着如何着手,种植什么最适宜。魏明伦咨询了县里相关专家,经过专家对土壤的测试,一致认为镇斜坡地上种植翠冠梨最好,因为这里处于中亚热带向北亚热带过度的季风气候带,日照充足,雨量充沛,无霜期长,是发展果业、林业最良好的选择。一个月来,于是他走村串户写报告、查信息、找领导,忙得简直不可开交,用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句子来形容更是恰如其分。
四年的时光,恍若白驹过隙,魏明伦的儿子终于毕业,他带着父母的希望回来了。
魏明伦急匆匆地拉着儿子来到自家一片斜坡地,让儿子分析分析,好像补考老师发给学生一张试卷让学生再考一遍。儿子皱着眉头说:“这黄土坡上,土壤贫瘠,酸性太强,如果像你这样栽种,不到三年刚起步就会出现产品萎缩症状。必须下苦力,打洞、深埋农家肥,再说,这斜坡处,光咱一家不行,因为西北风力过大,将直接影响花粉期授粉的效果,必须连成一片,就像种稻谷一样,面积越大,产量就越高。
魏明伦觉得儿子这张试卷答得还算满意,四年的成本自己没算白花。因此,走起路来嘴里却哼着小曲,整个身子神颠屁颠地摇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