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校园显得格外温馨,地上小草绿了,一排排白杨树上渐渐发出了新芽。教室里稚嫩的童声时起时落,时急时缓,让人听了格外亲切,格外动听。魏明伦知道林敏今天要在家里为自己唯一的亲人——爷爷送行情况后,一直担心这女孩往后的命运将如何发展。
林敏的父亲,自从与母亲离异后一直在外,并与另一位女人长期厮混在一起,即使逢年过节也从没有回过家一次。对于林敏,他好像生下来就是多余的人一样,尤其,后来的女人每一分钱都不让他花在林敏身上。这样,林敏的担子就全落在爷爷的身上。
爷爷七十多岁,满脸的皱纹像久经沧桑的老树干一样,干瘦的身体弱不禁风,三句话没讲完咳嗽起来活像掉落在地上弹丸接连不断响个不停。
当然在幼小的林敏心中根本感觉不到这是爷爷生病的征兆,每天放学回家,她照例给爷爷讲着学校新鲜事,哪知道爷爷突然会离自己而去?
林敏的父亲联系不上,爷爷一直躺在门板上。族房的叔爷们最后只好坐在一起商量,凑款派人购回了一口简单的寿材。在村民们七手八脚的帮助下,老人总算安葬下去。死人解决了,然而最让人揪心的是,这六、七岁的孩子如何处理,大家目瞪口呆没有谁表态愿意接手往后的一切。
魏明伦找到莫萍萍,说,“这孩子可怜,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到校,我看是不是让她来咱家住一段时间?”
莫萍萍知道林敏父亲的事,毕竟好事不出屋,丑事传千里。她也十分同情林敏的遭遇,于是说,“这事你问我干啥?你是她校长又是她的班主任,自己看着办。”魏明伦感激万分。此时,他觉得妻子真是世上最伟大的女性,更是一个能看透自己内心的好妻子!
魏明伦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林敏家,刚进门看到林敏仍趴在爷爷的灵前,周围端坐着一些婆姨们。顿时,他心里不禁一酸,堂堂一位男子汉怎能在这种场合随意掉眼泪呢?魏明伦竭力控制着自己上前拉着林敏的手。林敏看到校长仿佛遇着亲人一般,一下紧紧地抱着魏明伦的大腿。
魏明伦擦着林敏脸蛋上的泪水,说:“爷爷走了,从现在起你就跟着老师,行吗?”林敏看着老师点了点头。旁边的婶娘们终于叹了口气,就让她跟着老师去吧,过几年大了再说。
一个星期过去,林敏总是做梦唏嘘不已,哭哭啼啼。莫萍萍像妈妈一样,处处关心着林敏。魏明伦的父母把林敏看作比自己孙子还心疼。
“六一”之前,魏明伦特意吩咐音乐老师给林敏多安排几个节目,好让林敏尽快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来。林敏开始对老师说,不想参加。因为自己没有新衣服、新鞋,她不想跟魏校长家再添麻烦。魏明伦知道后,立即对她说:“不行,只要你参加,从今往后你就是魏老师的女儿,你需要什么老师都会给你买。你看师母早把你的裙子买好了,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林敏看了魏明伦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一对小酒窝。她抱着魏明伦,头发紧紧地贴在老师的胸前。
“两个舞蹈我都想参加。”
“好哇,到时我和师母还有爷爷奶奶都去看。”
林敏立即跑到教室,魏明伦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终于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六月,稻田里一片葱茏,微风徐来,二鬼站在岸上俨然首长检阅一般,心情舒畅。唯一让他烦心的是美珍至今仍没有和自己同枕共室,开始,美珍有病在身,他能谅解。现在呢,她已完全康复,两人还是各处一室,欧阳仁心里捉摸不透,猜疑不定。
晚上,全家围在桌边,欧阳仁实在掩不住内心的想法,问:
“爸妈,什么时候我们过新房呀?我看你们就择日给我们办了吧。”
美珍望了望二鬼不解其意,嘴里一口饭差点笑喷了出来。
老书记着实希望美珍能尽快为余家生个大胖小子继承香火,二鬼此时的话简直提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好,好!明天我就请人择日子去。”
美珍说:“急什么急,我还没答应,你们又像过去那般做主了?”母亲担心美珍是不是身体还有情况,父亲和二鬼焦急地等着美珍的下文。这时儿子一手拉着美珍一手拉着二鬼说:“我也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结婚。”顿时,全家个个笑得前仰后翻。
美珍说:“谁家六月办喜酒?等八月去吧。”二鬼不知道美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新型农庄,第一次展示在大家眼前,不仅空旷辽远,而且明丽壮观,加上蓝天白云的陪衬更显得骄人耀眼。谁人路过不啧啧称叹?美珍悄悄请来了摄影师,选择了几个制高点,然后叫来了二鬼将手一挽,摄影师立即将二人定格在胶片上。接着,美珍和二鬼又摆设了各种亲热的姿势,让二鬼觉得自己全然是一个衬托品,找不出一丝爱的感觉来。二鬼要下田查看,便匆忙借口要离开这里。
美珍说:“你拍不拍?今天我特意请来师傅,就是想这新型农庄,成为咱们婚礼的见证。”
二鬼顿感一惊:“拍啊,这点子不错。我以为你……”他只听说拍结婚照要到相馆里去,还有什么化妆,打扮,哪想到田头地边也可以。
美珍说:“今天就算放假了,其它什么事都放下,好好让摄影师设计一番。我想什么时候再请个记者将我们的田庄和我们的婚礼,一起在知名的杂志上去发表一下。”
二鬼听了喜出望外。他一边帮摄影师拿这、拿那;一边又和摄影师商量选点。美珍被化妆师描画得像年轻了十岁,她一手握花,一手小心翼翼地提着纱摆跟着二鬼后头。
几天后,一张张放大的张片,摆在了面前。二鬼品味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看到一位旷世的美女久久不能放下。美珍挑选了几张精品,决定再放大做成喷绘,安放在田庄的东头。
二鬼兴致勃勃没有任何异议,好像二流作家的书本谁要都可以免费签名发放,哪怕他人拿去当柴火,他都愿意。美珍让二鬼将最大的一张挂在房间进门最显眼之处,其它的一一张挂在每个角落之处,走进新房犹如时刻置身于这美丽的田庄,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如果再加上美人天天陪伴,那种境界更是让人陶醉、惬意。二鬼想了又想真希望和美珍一起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哪怕在沙发上亲热下也可。可是美珍自回家以后偏却不让二鬼碰下自己,她那烈性的脾气二鬼心里最清楚不过,一旦热情似火就是仇人也温柔三分。
美珍将婚期定在国庆。她想:那日子天安门广场上空红旗招展,和平鸽子自由翱翔,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吉祥!
美珍请来了很多亲朋好友,还有庄园里的农民和股东,以及村、镇部分领导,还特别邀请了某报社记者、摄影师一同前来光临自己的婚礼现场。
这婚礼既不像年轻人那么浪漫,也不像当年开大会那般刻板。有人说是商品广告会,有人说是农村改革动员会,还有人称是婚姻补课会,更有人戏称老不正经会。美珍不是早嫁给了二鬼吗?还摆什么婚礼酒宴,真是有钱没处使。
其实,在座的并不明白老书记用意何在,一方面他是想告诉大家从此之后二鬼就正式是咱老余家的上门女婿,今后美珍一旦有了什么儿子就是我余家的子孙了,你说不高兴?另一方面,二鬼和美珍,在各位领导和众乡亲的支持下,总算创造出了新时期新型农庄发展模式的新格局,也是积极响应了党中央的号召初见成效,你说不值得庆贺庆贺?
宴会上,唢呐声声,军鼓齐鸣。美珍带着二鬼亦步亦趋高举着酒杯给各位一一回敬了心中的喜酒。魏明伦坐在席上一言未发,直到夕阳归去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