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朗星稀,天高云淡。美珍和道姑交流了许多心事,心想从今往后和道姑一样皈依佛门,断绝红尘。然而却又总是放心不下父母。她想回家看看父母,又怕被人发现,找到自己?
美珍被道姑挽留了大约有半个月之后,一天,镇里有人却认出老书记闺女,说,千真万确,就是化成灰大家也能认得出,更何况当年游街示众的事,仍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深深地印记。真是报应啊,人们背后议论纷纷。开始有些人还不相信,后来几个人去庙里回来证实,果然如此。顿时,整个小镇像添了更多的话题和谈资。
大家的议论偶然传到魏明伦的耳里。魏明伦简直不敢相信,于是决定赶到庙里去探个仔细。
刚踏进庙门的时候,魏明伦就被道姑拦着说:“不要打扰了,她正躺在床上。”魏明伦此时更是心急如焚,顾不得道姑再三拦阻,直闯进了美珍的房间。
狭小的房内光线暗淡,美珍静静地躺在那里,蜡黄的脸上没有一点生机,她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好像一位快要临死的人,看了看魏明伦,两行眼泪巴嗒巴嗒地滚落下来。魏明伦拉着美珍的手,说:
“快去医院吧!”
美珍没有任何回答,魏明伦托起她的头,将她扶坐起来,穿好衣服,背着就走。
正值秋收时节,路上行人稀少,空旷的原野上只有这一对当年被人们议论纷纷的为情而伤的两个人。
余美珍躺在魏明伦的背上,仿佛回到二十余年之前,躺在魏明伦的怀抱里重温到当年的幸福和快乐,今天就是死在魏明伦的肩上她也感到心满意足,了无遗憾。美珍好像多年没有过今天这般感觉,要是时光能够倒转,要是一切能从头再来,她宁愿付出自己的一切,可是现在她不能,她不能破坏魏明伦家庭,不能让魏明伦再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来。她只能用痛苦为自己和父母来赎罪,来忏悔。
“放下来吧,我能走。”魏明伦无论如何都没答应,执意要抓紧时间把美珍送到镇医院再说,可是美珍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臂膀,无论如何不同意魏明伦送她去医院。人言可畏呀,这点美珍心里最清楚。万一等人家看见后又添油加醋,他怎么做人呀?
魏明伦执拗不过,最后只好把她放了下来,坐在一条曾经两人坐过地埂上。物是人非,当年他们在这里看星星、看长江是多么的甜蜜,多么的浪漫。家乡的一草一木不得不又勾起了美珍难忘的回忆。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
魏明伦看到美珍满头大汗十分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七上八下仿佛在责骂着自己,此时此刻男人身上有一种责任感在支配着自己,就是别人自己也应该做到,更何况面前是自己多年放不下的女人!
他根本没考虑美珍替他想的一切,就是众人知道又怎样,难道让我见死不救?急人之所急,换作任何人都会伸出援助之手,于是,休息一会儿,魏明伦重新背起美珍朝镇医院赶去。
魏明伦把美珍背到医院,医生、护士立即迎了上来。经过一番观察,镇卫生院建议病人马上转院,魏明伦这时不知如何是好。镇定之后,他给妻子拨通了电话,嘱咐带借一千现金迅速赶到镇医院来。
莫萍萍不知什么情况还以为魏明伦自己生病了,于是从衣柜里取了钱就往医院赶。
时下日短夜长,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莫萍萍来到医院看到魏明伦好好地站在走廊里,一颗心终于落了地。透过昏暗的走廊她看不清对方是谁,就问是不是学校学生出事了?
魏明伦没有吱声就问她钱呢,莫萍萍顺手将钱交给了他。
之后,魏明伦说,她生病了,急需转院。她?谁呀?莫萍萍真不敢相信眼前正是丈夫一直放心不下的余美珍,此时此刻内心好像受到极大的侮辱。美珍倒头准备回家,这时却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拉住。
“美珍,人到这地步,希望你谅解,家里的一切全拜托你了。我先把她送到医院,回家再和你解释。”
莫萍萍没想到过去了许多年,他们一直藕断丝连,自己却还蒙在鼓里,不是亲眼看到自己还不相信,今天总算得到证实。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就好像全世界没有男人偏偏硬塞给他魏明伦一样。
这样的日子她感觉再也无法过下去了,整整一夜莫萍萍都没有睡着,她哭了又停,停了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