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一怔:“奴婢不明白。”
她淡淡道:“好好想想就明白了,明白了再多多脑筋,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素问迟迟颔首。
她视线投向车窗外面的世界。
那些充满异国风情的行人房舍,如此近,又如此远,明明不是她的水土故乡,却不能毅然抛离。家,国,天下……后两者几时也成了她心头重负?这个替嫁公主又要做到几时?不过半年,她失去了自小相伴的倩儿,还在与公主的陪嫁筹谋防身之法,在未知的未来,又会发生什么?
“这是谁的破菜篮子,挡了爷的路!”一声恶意十足呼叱冲抵耳畔。
车子突然停下。
“怎么了?”素问疾问。
车夫问:“前面有点事,您看是饶路还是暂时等着?”
“公主。”高行的声音传来,“前面有群无赖在殴打菜贩。”
“那可不是普通的无赖,这位爷。”在会国馆当差的车夫恰巧懂得几句汉话,“为首的那个是公爷府的二公子,这条街上没人不认得他。惯常的刁难街贩,欺负行人,看见顺眼的姑娘就掳回府里糟蹋,唉,作孽呀。”
素问蹙眉:“国君如此重视律法,关怀民生,国都竟也有这等人?”
“不是有句话说‘灯下黑’么?国君再圣明,下面的地方官糊涂,这些达官贵人的公子就敢这么横行,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到哪里都是受欺负的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冉晴暖轻吟。即使天子脚下,也不乏博商之流,世界还真是令人失望。
“公主,要不要属下去教训他一下?”连大问。
她一怔,怔得是自己居然犹豫,居然首先想到身在异国的自保之道。之前,反复想着在素问被掳走的那时,在倩儿被逼迫的那时,若有一人能够伸出援手,是不是能够悲剧发生。但轮到自己时,竟是也要视若无睹。原来,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也有自己的参与。
“你们去将他扭送官府。”对方管与不管,她便实在无权置喙。
“是……”
连大还未动步,听得前方:“走路走不稳,菜蓝看不见,这是谁家没有发育完全的早生儿出来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立时压制住了那个狂躁叫嚣着的声腔。
车夫声音激动:“南连王来了!”
“南连王?”素问倏地起身,伸臂挑起车帘,“在哪里?”
“前面不就是?人群里最打眼的那位。”车夫喜不自禁,“有他在,任凭那些恶霸公子平日怎么横行霸道,现在都成了小老鼠。”
“你是有多肥头大耳,一丈宽的路,走不开你一只?”那道清澈高亢的声嗓满含戏谑,“给各位示范一下你是怎么被菜篮绊住脚的罢,来,走之——”
前方人群中响起窃笑之声。
“你、你别太过分!”方才的嚣张恶声,如今怯懦无力,“好歹我爹是位公爷,你仗着国后欺负我……哎呀!呀!呀!”
“你也知道仗势欺人不好?你也知道这个世上有比你老爹还大的势力?你也明白你不是老天第一你第二?”随着这声声谑骂,“噼啪”之声连作。
翘首观望的素问掩嘴笑道:“南连王正拿一根芹菜抽打对方。”
芹菜?如此别出心裁的么?冉晴暖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