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穿着一身素白的云锦长袍,身上的主色调便是月牙白,唯有斜插在发鬓上的一支钻玉斜丝钗是通体的绿意,虽已年过五旬,但是皮肤保养的十分好,仿若只有四十岁,脸上充满着贵气,神色恬静,眉宇间却又隐隐的带着一丝狠厉,叫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不敢生疏了……
在沉浮的印象中,老祖母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不仅背景厉害,手段也极其的厉害。自她嫁入纳兰家之后,老祖父便没有在纳一位姨娘,更是连府里的歌姬,舞姬都少之又少。
老祖母姓张,父亲是昭文馆的大学士,更是张家的嫡女,还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妹妹,如今现已经贵为皇太妃!
但是老祖母却做了老祖父的填房,只因老祖母年轻时的性子便十分的强势,早在十三岁在宫中献艺时便看中了老祖父,却因那时老祖父还只是一个从二品官员,老祖母的父亲看不上,由此生性倔强的老祖母便一直不嫁,这到了二十二岁时,老祖父已升任为丞相,恰巧也在此时,正妻去世,就这样老祖母便高高兴兴的做了老祖父的填房。
之后不久便给纳兰家生下了一儿一女,沉浮的父亲纳兰德自然不是老祖母亲生。
毕竟不是亲生的,老祖母虽对纳兰德照顾有加,但是到底还是偏向二房纳兰瑞。
而纳兰德因从小便是老祖母带大的,一直都将老祖母奉为亲生,对老祖母也实为的孝顺,但是在沉浮看来,有的时候就是一种愚孝……
老夫人坐在软榻上,手中捏着一串古黑色的佛珠,嘴中念念有词。
似是没有瞧见她们进来。
云舒先上前行礼,老夫人轻叹了一下眼皮,“嗯”了一声。
沉浮行礼时,老祖母却像没有瞧见似的,珠玉光滑的手不停的转动着佛珠。
老夫人没有同意她起来,沉浮便只能保持着跪立的姿势。
许久,老夫人才将手中的佛珠轻放到紫檀木的桌子上,不冷不热的说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弄脏了你父亲的折子,挨了几顿板子?”
“是。”沉浮恭顺的回道。
“母亲,沉浮的身子刚刚痊愈,身子还很虚,就别让她跪着了。”坐在右手边儿的一个美妇人从自己的座椅上站起来关心的说道。
大夫人身穿着一身松花色的裙子,上身罩着樱草色的薄衫,腰间系着镶着祖母绿的银色卷带,穿着虽然不是很尊贵,但是亦也可以看出大夫人的雍容,神色十分的温和端详。
“挨了几顿板子就休养了一个月……哎呦,这身子可真是娇气啊!”一旁穿着紫色长裙的华贵夫人,暗讽的说道。
老夫人瞥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沉浮,神色中有了一丝冷厉:“在过五个月你就要进宫献艺了,怎的如此不知轻重,你是想让你父亲被朝中之人嘲笑吗?若是你在宮宴上出了岔子,这整个纳兰家族的名誉都给你毁了,你倒是自己嫁不出去,还要连累你几个妹妹吗?”
“母亲,这话严重了,沉浮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定是那板子挨重了,日后我一定会让菀幽姑姑好好监督沉浮习舞,练歌的,半分不会让沉浮在宮宴上出岔子。”大夫人劝慰的说道,俨然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老夫人阴霾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沉浮说:“一个月都未习舞了,这身体的柔韧性不知道差成什么样了,林妈妈你带沉浮去小阁压压腿,下下腰,先练五个时辰再说。”
五个时辰……这可是要从卯时练到申时,连中饭都错过了。
老夫人这是在惩罚沉浮,这谁都看得出来。
但是老夫人却也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整个纳兰家。
在老夫人眼里,任何让纳兰家名誉受损的人,都是不得饶恕的。
而眼看着还有五个月就要进宫献艺了,时间本就紧迫,而她却安然自在的修养了一个月都未去习舞,练歌。
这在老夫人看来不仅仅是觉得沉浮懒惰,娇气,散漫更是不懂事儿。
老夫人都这样说了,自然是不会有人求情,而且也没有人想求情。
但是跪在地上的沉浮却十分的平静,慢慢抬起头,潋滟的眸光溢满了如春风般的笑容:“沉浮知道祖母这是为沉浮好,沉浮一定会在梨花院好好习舞的,不会让祖母失望。”说完便从容的站起身跟着林妈妈就要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