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纪严明的陈大将军没想到,一再挑战自己军威的人,除了顾凡还 有另一个人。这另一个人竟然是自己最看重的长子陈志勇。
继他和顾凡在军中打了一架之后,陈少将军又违反了军中第二条规定,沐休过后,没有准时回军营报到!
陈志勇去了哪儿?陈天磊不知道,顾凡却隐隐猜了出来。
他或许去西河村了!至于去那里做什么,恐怕只有陈志勇自己才明白。
陈志勇冒昧的来到高家,他想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来还高苇儿大哥的衣服!
原本他是去锦绣坊的,可是锦绣坊的程荣却告诉他高苇儿回了西河村还未归。他索性就骑着马也追来了西河村。
肖氏因为小妹立夏的话,心中多了一份心思。于是找了个借口把高苇儿留在乡下,不让她出去露面。
不过高苇儿不出去,就不代表别人不会上门来找。才两天时间,陈志勇就孤身一人的找来了。
白狼在门口汪~汪~直叫,引得砚台出门查看。看到陈志勇觉得似曾相识又记不清楚他是谁,只能上前询问。
“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陈志勇下得马来,报出姓名和来意,砚台才恍然忆起,他就是那夜的将军。
砚台急匆匆的去院子里禀告,高正因为在给学生讲学,肖氏又带着劲松,所以砚台直接去了后院禀告高苇儿。
对陈志勇的突然造访,高苇儿显然很惊讶,虽然他说是来还衣服的,可是那衣服早可以还,晚可以还,他怎么会挑一个自己不在锦绣坊的日子还呢?
高苇儿让砚台把陈志勇引去前厅,又吩咐竹青去泡壶好茶,自己才整理了一番朝前厅行去。
陈志勇已经在前厅等候,他正襟威严的坐在一张黄花梨圈椅上,神情严肃,双手平放在双膝上,感觉像要接受什么困难的考验一般。
高苇儿走进厅中,在陈志勇边上停下,朝他道了个万福,方才开口:“少将军!”
陈志勇见到高苇儿朝他行礼问好,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原本在心中打了数十遍的腹稿又忘的一干二净,只得语气紧张的回应一声:“高小姐。”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忙又改口:“苇儿!”
他们已经熟识了许久,可是高苇儿见陈志勇在她面前依然拘谨的态度,只觉得好笑。眼睛微弯,用手帕掩了掩嘴,她指着椅子说:“少将军不必拘礼,您请坐。”
陈志勇才又小心的坐了下来,高苇儿也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竹青端来茶水,小心放好又赶紧退了出去。
陈志勇的眼睛一直盯着高苇儿,却又不说话,这让高苇儿觉得有些不自在,看了看他边上放的包袱问:“听下人来禀告说,少将军是来还东西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有高苇儿开头,陈志勇才开始反应出来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将一只手放在包袱上,却好像没有打开拿给高苇儿看的意思。
“那次受伤,穿走你大哥的衣服,早该还给你,却一直忘记。”
“无妨,大哥现在也穿不上。”
“需要我带什么话给他吗?”
这个他是谁高苇儿明白,她还没有把顾凡的事情告诉高正和肖氏,一直想等高正和肖氏主动提起,不过现在有了劲松,他们的生活都已经被高劲松占满,恐怕等他们主动提起高睿,很难。
“大哥,还好吗?”
“还好,身体已经全部恢复了,兴致起来的时候,还能同下面的士兵较量一番。”
“那就好,我就不用担心了。”
“你想去看他吗?”
高苇儿摇摇头:“等他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相认了。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陈志勇顿了一下,感受到高苇儿语气中的忧郁。
“他没事,你们一定能相认的。”
“希望如此。”
高苇儿朝陈志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这可能是迄今为止陈志勇对她说的最长的安慰话了。
那个笑浅浅的,却在陈志勇心底荡起涟漪。他望着高苇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空荡的前厅又变得安静,高苇儿低着头,手指一下一下绞着手帕,寻思着该找什么话打破这时的安静。
“少将军说到衣服,苇儿也才忆起,少将军也有衣服遗落在我这儿了。不如你稍等片刻,我差人去给你拿来。”
陈志勇想起那衣服是他留下的血衣。
“似乎染了血,还被划破了。”
“我后来又把血迹洗干净,破掉的地方也用丝线补好了。不过少将军应该不会要那样的旧衣服了。”
高苇儿说得起劲,突然又想到陈志勇的家境,应该是不会穿缝补过的衣服的。
“你补好了?”
“嗯。”
高苇儿点点头,觉得自己当时似乎有点傻,想也知道陈志勇不会再要那衣服了,怎么还会忍者血腥和冰冷,把它洗干净又缝补好呢?不是多此一举吗?结果陈志勇接下来的话又让高苇儿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白做。
“苇儿有心了,可以让我试一试吗?”
陈志勇主动要求试穿,说明他还没想过不要这衣服。高苇儿的心情也变得欢快起来。赶紧起身说:“你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拿来!”
急急的走到快门口,她又停下,转回头低声不好意思的对陈志勇说:“少将军,前厅没有换衣服的地方,烦请你还是去上次我大哥的房里换好吗?”
女儿娇态,男儿痴迷,吴侬软语,声声入耳。陈志勇痴迷的站起身,行动已经告诉高苇儿他的答案,脚步朝前,嘴里答着“好”。
他是来还衣服的,结果变成来取衣服的。
高苇儿把缝好的衣服拿给他,就自己的在门外等着。陈志勇拿起衣服,发现手臂处多了几枝同色丝线所,纠缠在一起的连理枝,非常巧妙的掩盖了那一处衣服缝补的痕迹。
同时为了不显的突兀,在另一只手臂上也绣了同样的连理枝图案。陈志勇在心底由衷的称赞高苇儿过人的记忆。
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换成高苇儿给他缝补好的衣服,想也没想就打开门,让高苇儿帮他看一看是否合适。
结果门一打开,说了一声“苇儿,你看可以吗?”,才发现高正和肖氏都在院子里。
高苇儿也没想到陈志勇这个时候出来了,高正的学生课间休息,就回后院来看看劲松,肖氏把孩子抱出来,一家人正围着劲松逗乐。
听到陈志勇的声音,大家都同时朝他看了过去。肖氏望着他身后的房间,高正看着他的衣服,高苇儿则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陈少将军,你换好了?”
陈志勇点点头,一下不知是进是退,又该怎么称呼高正和肖氏?
高正也反应过来,将视线从他的衣服转到脸上:“原来是陈少将军,稀客,稀客。何时到的?我在给学生上课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见谅。”
“高先生客气了,贸然前来,是晚辈失礼了。”
“陈少将军言重了。这后院无甚特别,不如将军与我去前厅坐坐?”
“好,高先生请!”
“陈少将军也请。”
两人相携去了前厅,肖氏的眼睛一直盯着高睿的房间,她把劲松递给小翠,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房间走进。
直到站在门口才突然停下,漠不转身的开口:“为什么让他进这个房间?”
“娘,对不起,女儿知错了。”
高苇儿噤声了一会儿,低头道歉,她以为肖氏和高正一样,都已经对高睿的事情无动于衷了,却没想到看见陈志勇从高睿房间出来,她的反应还这么大。他们不是连高睿的房间都懒得打扫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
“是大哥的!”
高苇儿低声说。
“你还知道是你大哥的,那你知不知道这房间是你大哥还仅存的,你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进来?”
“娘,他不是外人,他帮了我们很多忙?”
高苇儿解释到。
“那又如何?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已经走了?你不住好好保护他留下的东西,反而让人进去破坏,你让你大哥如何走得安稳?”
肖氏一声声悲痛欲绝的质问,那个房间她没有勇气进去,因为一进去她就想到自己失去的儿子。但是她也不想看到别人进入打扰儿子的清静,尤其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娘,他是我们高家的救命恩人,我只是让他进去换一件衣服而已,他真的什么也没动。”
“我可怜的孩子,如此年纪轻轻的就走掉,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想你!”
肖氏趴在门框上嘤嘤哭泣,当他看到陈志勇从那房里出来时,她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可是高苇儿跟高正俩人叫出的陈少将军,却将她无情的拉回现实。
他的高睿又怎么会姓陈呢?
高苇儿慢慢走到肖氏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小声的诉说:“大哥还活着!”
“这样的话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可是我的睿儿却从没回来过。这么多年了,他如果真活着,早就该回来了。”
肖氏扶着门框,居丧无力的说着。
“娘,我说的是真的!是少将军救了大哥!大哥还活着。”
高苇儿再次肯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