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苇儿把衣服小心交到一个公公手里,安静的在下面等着。
那年轻公子把衣服拿起来,仔细的左右翻看,心中暗自赞叹,世上居然有如此心灵手巧的人,可以把一件衣服缝补的完好如初,难怪她能得这两个优秀的男人同时庇护了。
“嗯,如果不是在这里青眼看见你缝补,我想我一定会认为你给我又重新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来。很好,你的技艺,就算是天朝第一绣娘也担的起。如果你的锦绣坊在上京开业了,到时我一定捧场。”
“公子夸奖了,如果真有机会,民女一定请公子光临。”
“好说,好说!”
年轻公子一高兴,周围的人也都高兴,可是对于当初对高苇儿诸多猜忌的裴夫人来说,心里却又另是一番滋味,如今高苇儿的刺绣能得那人的赏识,就算她想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别人都不会相信了,更何况还有刚才那一幕。
将军和神医同时献艺,虽说名义上是为老夫人贺礼,但是大家的心里谁不清楚,他们是为了给高苇儿拖延时间。
秋娘在心中叹息,不管是已经过去的锦云还是现在的高苇儿,她都不可能取代他们在裴九重心中的位置,算了自己现在已经有了生孕,只要自己将军夫人的位置稳固,将来好好讲孩子抚养成人,其他的一切,就让将军自己去处理吧。
秋娘心中如是想,可惜武氏却没有她那样的豁达。她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做靠山,也没有秋娘主母的身份,唯一能靠的就是讨将军的欢心,得到将军的宠爱,能为将军生下一儿半女,她的后半生才能有个盼头。
可是前有锦云,上有秋娘,现在还有一个高苇儿,她武氏的出头之日还要等到何时?武氏越想越气,只差咬碎一口银牙。
一个丫鬟端茶从她身边走过,还在气愤中的武氏根本就没多想,偷偷抬了一只脚,全神贯注都在茶上的丫鬟那里主意到脚下的不对劲,被武氏的脚一绊,身子整个前倾,茶盘脱手而出,直往高苇儿身上砸去。
裴九重和李修明几乎同时出手,把高苇儿拉向自己的面前。丫鬟扑倒在地,茶水也应声落地,只是高苇儿,被两个男人一人拉住一只手尴尬的站在一旁。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三人身上,高苇儿两只手挣了挣,却没有睁开,只能低着头假装不在意。
裴九重和李修明互望一眼,最后还是裴九重先放开了手。眼神朝始作俑者看了一眼,却不再说话。
裴老夫人看着地面一片狼藉,心中虽然有气,却不好当面发作,眼睛看了一眼秋娘,秋娘会意,开口到:“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收拾好下去领罚!”
丫鬟连声赔罪,在另外几个下人的帮助下,收拾好就赶紧退了下去。
年轻公子今天想看的也看了,露出疲惫之态,站起身来。
“今天老夫人生辰,凡是皆喜,也不必大动干戈。本公子也逗留了许久,是时候回去了,你们继续高兴。”
众人把年轻公子送出府,李修明领着高苇儿也向裴老夫人告辞。正主都走了,其他人也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于是三三两两的都起身告辞。
诺大的将军府,刚才还是热闹非凡,转眼又归于平静,只有满院打扫收拾的下人,提醒着大家这里刚才是有多热闹。
裴老夫人阴沉着脸回到正厅,众子女皆在下首,静默不敢出声。
“重儿,她是你的人,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裴老夫人也不点名,但她说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刚才武氏那一脚,看似隐蔽,但是那丫鬟别的地方不摔倒,偏偏在走到她的身边摔倒了,地面上又没有其它东西,不是她在使坏,又会是谁呢?
“不识大体,不分场合,小肚鸡肠,应当禁闭思过。罚她去家庙清修一年,如若不改,永不准回府。”
以前府里也有人犯过错,也大多是罚禁足三月,所以武氏心里并没有多少惧怕,可是当裴九重要她去家庙清修一年时,武氏害怕了。
家庙清修,那就相当于被逐出了府,她不想自己的下半生都与青灯古佛为伴,她哪里能受得住那份清苦。
“将军、求将军饶过妾身这一次吧?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知错了,求将军饶过妾身吧?”
武氏跪着爬到裴九重面前,苦苦求饶,一张脸已经哭得花容失色。
裴老夫人心中虽然有气,但是裴九重这样的处罚未免也太过了,于是试探着问:“重儿,你看——”
“有错必罚,这是我将军府的规矩。今日当着那位的面她都敢如此放肆,它日在我们面前她岂不是会做出更出格之事?此事不容求情,收拾好东西,即刻启程吧!”
裴九重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率先离开了正厅。裴老夫人一看,也不再多说:“既然如此,就按将军说的办吧!”
“将军,将军——”武氏手里一空,连喊数声,裴九重都头也不回离开。
“老夫人,老夫人,救我!”再求裴老夫人,可是裴老夫人也不理他,兀自离开。
最后只剩下秋娘还做在堂上,武氏朝她爬了过去,但是还没到秋娘跟前,就被她的丫鬟拦住了。
“夫人已经有了身孕,你不可上前。”
武氏停在原地,抓住秋娘这最后一根稻草:“夫人,您最心慈,求求您,救救妾身,求求您。”
秋娘慢悠悠站起身,冷眼看着武氏:“天作孽,犹可怨,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好自为之,等将军气消了,再争取回府吧!”
所有人都离开了,武氏独自一人跌坐在地板上,心中的怨恨急升,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怎么如此不公?我不服,我不服!
回李府的车上,高苇儿小心检查着李修明的伤口,满眼的心疼。
“知道自己受伤,为什么还要主动提出舞剑,现在伤口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没事,这点小伤我还能忍的住。”
李修明一边享受着高苇儿为他从新包扎伤口,一边心情愉悦的回答。能够帮到她,就算这条胳膊废了,他也甘之如饴。
“还说忍得住,那刚才又是谁一直喊着疼的。”
一直手下极轻的高苇儿,突然在绑结的最后一下,用力一扯,李修明疼的“啊”一声,高苇儿才放下手里的力道,把最后一个结绑好收尾。
“苇儿,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啊!你知不知道刚才勒的那一下真的很痛啊!”
“你不是说你忍得住吗?不过稍微用点力,你就吼了出来,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谁敢说?这是我自愿的,谁都不敢说。”
“无赖!”
高苇儿嗔了一句,不再理他。李修明唇角一勾,偷瞄到高苇儿又开始飞上来的红霞,心中美滋滋的,趁她没注意突然歪过头,在高苇儿脸颊偷的一吻,高苇儿转过头来,他却像没事人一般正襟危坐。
高苇儿骂了一句“坏蛋!”将自己的身体往边上靠了靠,专心闭目养神。
又偷瞄一眼高苇儿,看她闭上了眼睛假寐,李修明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又翘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把自己往高苇儿那边移了移,一路无话。
李夫人对那位突然要见高苇儿来了兴趣,两个丫鬟一回去就被李夫人叫了过去问话。
“你们今天陪公子和姑娘去裴府都看到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其中一个穿绿衫,面容更加姣好的丫鬟上前一步回答。
“回禀夫人,今天和配公子和姑娘去裴府,是裴将军亲自来接的,马车直接驶进了府里。在正厅有一位年轻公子,说姑娘的刺绣很好,还让姑娘当场补一件丝绸的袍子。
因为今天是裴府老夫人的生辰,公子说没有给老夫人准备贺礼,就当场舞剑作为贺礼,后来裴将军说一个人舞剑没意思就和公子两个人对舞。
夫人您是没看到公子和裴将军舞的那一场剑,可真是精彩绝伦,奴婢看了以后觉得什么舞都比不上公子和裴将军这一场,可能毕生都难忘了。”
修明居然当场舞剑?李夫人觉得很诧异,李修明从来不将武功示人,如今在大厅广众下他肯如此,一定是有什么很必要的原因。
“那后来呢?”
“后来姑娘的袍子补好了,公子和裴将军的剑也舞完了。姑娘的本事可真厉害,那年轻公子的外袍被撕的那样烂,而且还是丝绸做的,都被姑娘补的天衣无缝,跟新的一样。那位公子还说姑娘是天朝第一绣娘。”
“是吗?”
“嗯!”
丫鬟点点头肯定的回答。
李夫人又望向另一个穿水蓝色衫子的丫鬟:“你说呢?”
“回夫人的话,夏荷说的没错,只是最后出了个小意外,将军府上一个丫鬟在上茶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茶盘和茶杯都摔了出来,差点落在姑娘的身上,幸好公子和裴将军及时出手,把姑娘拉开,姑娘才没有受伤。”
“哦?好好的那丫鬟怎么就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