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您所拨的号码已启动来电提醒功能”，不等听完，卢永长就不耐烦地挂掉了手机，极其烦躁地抽着烟，心里面嘀咕着：“搞什么啊，都快吃中午饭的时候了，怎么还关机啊？”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卢永长就会和他的那个远方亲戚、一个中学的教务处主任卢自珍见面吃饭。见面的时候，卢永长会把上个月的分成利润交给卢自珍，而卢自珍则会告诉卢永长接下来要准备进什么货，定价多少，然后敲定利润的分成比例。
可是今天，卢永长从九点就开始打电话了，一直到现在，都快十二点了，还是没打通。这让卢永长心大心小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几次的利润分成，从账面上来看，双方都是五五分账，有一两次甚至自己都让利到了四六。但实际上，卢永长的进货的价格上做了点手脚，使得实际的利润分成是八二，自己八，卢自珍二。
卢自珍不是没有怀疑过，也曾经明言警告过几次。但是卢永长自认为做得很隐蔽，所以每次都会表现得很委屈。
“难道真的被发现了？”卢永长揪着自己的头发，心神不安地猜测着：“所以故意不接电话，要把自己给踢走。”不过转头又想道：“会不会因为是高老师的事情啊？”
投诉高老师的事，卢永长事先没有跟卢自珍商量。那晚跟几个批发商吃饭，喝了两杯烧酒，脑子一热，再加上旁边人的鼓动，就这么把电话打到教育局去了。
事后，卢自珍没有打电话来，卢永长自己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样做，其实对卢自珍也应该是有利的，要不然，他的这个远房亲戚早就打电话过来了。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有点不对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高老师的事情？不行，我一定得见到人才行。你不接我电话，我就直接找上门去。”卢永长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自言自语。
说干就干。卢永长把还有大半截的软玉溪扔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匆匆走进房间换衣服去了。换好衣服出来后，见软玉溪在烟灰缸里还冒着烟，剩下的长度还可以吸上一两口，连忙捡了起来，狠狠地抽了一口，直到快烧到了过滤嘴附近才放了下来。
这几年靠着那个远方亲戚，卢永长赚了点钱，原本想着去批发市场拿个档口的，但是被媳妇逼着，只好先买了房。
奥林匹克花园，XX县的高档住宅区，大三房，一万多一平米，仅仅是首期，就掏空了卢永长这几年的积蓄。
奋斗了几年，一夜之间又回到了解放前，每个月还背负着高额的房贷。这让卢永长的生活水准降低了不少级别。就拿抽烟来说，以前见人就派的软装玉溪，现在只能每星期买一包，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抽了，平时只能带红塔山这样等级的烟出门了，还不能见人就派。
唉，好端端地，买什么房呢。卢永长一直对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要是自己现在有三十几万现金，早就在批发市场拿下一个档口了，早就摆脱了必须要依靠那个远房亲戚才能有生意做的局面了。
都怪自己一时心软，架不住媳妇的泪水攻击。心软的男人果然是做不成大事啊。
卢永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来到早年买的那辆二手桑塔纳跟前，拉开车门，插进钥匙，一启动。汽车马达响了几声便停了下来，试过几次之后都是这样，正纳闷的时候，忽然看到油表。卢永长这才想起来，昨晚回家的时候，身上没现金也忘记带卡，没有加油。
“****”，卢永长猛拍了一下方向盘，骂道：“就连几百米都不给我开了吗？”离奥林匹克花园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有个加油站。
卢永长坐在车里面发了一会呆，然后终于决定坐公交或者打的过去。然而，当卢永长走出停车场，感受到阳光的热度后，又开始犹豫了。也许自己的那个亲戚真的有事，自己就这样冒冒然然走过去，恐怕不太好吧。
就这样在太阳低下犹豫了一会，那汗水就蹭蹭地出来了。卢永长摸了摸额头，甩了一手的汗水，又试着重拨了一下号码，依然是语音提示。
“算了，就等一天，如果明天还是这样，那明天就一定过去。”卢永长转身又走进了停车场，同时暗暗地下决心。
就在卢永长转身走回车库的同时，车库出口对面的士多店门口，一个穿着牛仔裤、光着膀子，脖子上带着一条小指粗的金项链的青年站了起来，有些愕然。
与此同时，金项链青年的手机响铃了。
“怎么回事？被发现了？”手机里传来问话。
“操，我怎么知道。现在怎么办？”金项链青年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然后又问道：“要不要跟上去？”
“你别动，我问问。”
正在图书批发市场瞎逛的方元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下电话号码，连忙选择了接听。
“这样啊！那你们先回来吧。”方元听了一会，稍微想了一下，回应说道。
方元是说到做到，既然决定了先下手为强，当天就找人办事了。只是没想到卢永长会走到车库门口又莫名其妙地走了回去。
“不可能被发现吧？”方元挂了电话后，也开始怀疑了。
方元的计划很简单。先找人跟踪卢永长，确定他的行车路线和时间，然后找人碰瓷。碰瓷成功后，不要钱，就是要揍他一顿，揍到要进医院修养两三个月的程度。
然后利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把卢永长的客户都给挖过来。而且是明挖，目地就是告诉卢永长，第一，是谁在跟他抢生意；第二，就是我把你弄进医院去的。如果再不长眼，下次就不止修养两三个月了。
再找人办事的同时，方元还另外找人查了下卢永长的底。知道卢永长的客户基本都是通过卢自珍认识的，而且这家伙太贪，用盗版的书冒充正版的，坑了不少的学生和老师。
知道这些消息后，方元才明白为什么以前自己用的参考书里面会有错别字。
所以方元很自信，只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把卢永长的客户都给挖过来。只要把自己供应的正版书和卢永长供应的盗版书拿到对方跟前一对比，对方自然就知道该选择谁了。
同样可以收到一样多的钱，如果有更安全的做法，不会引起学生和老师们的怨言，有谁会不愿意呢？至于这样做会不会让卢永长狗急跳墙去教育局告发，这些敢收黑钱的教务处主任们才不在乎。如果卢永长敢这样做，他们有一千种方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教务处主任在整个教育系统的官僚体系里面，也许连个屁都不是，但是对于卢永长来说，他们就是他必须仰望的高山。
